我什么都找不回来了。”
但,即使如此,也依然是想要找回来的,他们开车去酒店,车内沉默了许久,袁苏明问,“你很了解他,你觉得……去年冬天,我跟骆总一起过来的时候,他……是不是已经有所感觉了。”
是因为有所感觉了,才不让他参加葬礼?
如果师雩是杀人犯,袁苏明是目睹了现场仓皇逃窜的证人,师雩为什么恨他恨到这地步,不应该是诱惑他来葬礼,然后找机会做掉他吗?没了目击证人,这案子被破获的概率可就又低了。
“他就是不喜欢被陌生人靠得太近,”胡悦摇头说,表情没有丝毫异样,“如果有想法,我也没察觉到吧,其实,骆总还是我叫去的。若我不说,恐怕师医生连骆总都不会通知。”
不是刻意针对,那就是命该如此了,袁苏明一阵黯然,他对家人的感情的确很深,一般人遇到这种事,其实很多也不会回国,至少不会因为回国的可能,长期一直保持超重状态,这对袁苏明这种性格的人来说,也许比定期健身,维持六块腹肌更难。
胖子总让人觉得好像没什么自制力,但袁苏明说减肥就真的很快,多年重履故土,他忍得住不去吃本地菜馆,在酒店吃了点沙拉就算是一顿,Jing力还很不错,吃过饭就和胡悦出去逛,“这里就是当时的公车站……”
公车站现在倒还在,只是报刊亭已消失无踪,袁苏明说,“我还记得,张叔,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我的电话经常在他那代充值,有时候联系外地的医生,还到他那里打长途电话……那年冬天有一次,小雨喝醉了,下了车站差点就倒路上了,是他赶紧扶住给我打的电话……”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所以那天我想去接他,那次的事都没敢和家里人说,就怕他们担心……”
天色渐渐晚了,他们抄小路去家属区,这条小路还和从前一样昏暗,天气渐暖,但行人却没有变多:校区搬迁,老校区都已经开始拆了,当然再也没有学生会出入于此。
这是个平平常常、破破旧旧的小区,处处都可见人间烟火,刚过晚饭时分,不知道谁家开了窗户,油锅刺拉拉的响在小区上空,胡悦到这里开始走走停停,袁苏明不强迫她,在电线杆边止住了脚步,关切地问,“要不……先回去吧?”
上次,她和师雩一起过来的时候,并未到过案发现场,只是在学校看了一眼通过去的路口——那是个小十字路口,大门通向风雨Cao场的大路组成纵轴,横轴则是连接了学校家属区和钢铁厂家属区的干道,他们站在大路上,往左往右都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前行。胡悦从未站在这个角度望过案发现场,但现在她仿佛升到了半空,俯瞰着十二年前的雪夜,又一下从这里转过了弯角,穿过了现在冷清无人的小门,望见去年站在这里的自己。
‘吱——呀’,是雪花破碎的声音,有人踏着新雪,和她擦身而过,吃惊地在她身侧站住了脚,望向远处,有人从家属区一路走来,在小门处停住脚步,在她的幻觉里,两个少年逐渐前行,都走到了凶案发生的地方,相对而立,又都扭头看向了她——
胡悦忽然惊醒,摸了一下脸颊,shi漉漉的,袁苏明正关心地看着她,华灯初上,路灯在他脸上洒下温暖的光,让他的诚恳更加动人,这是个可靠的人,他想要照顾她,更为她歉疚难受,感同身受——很多话是不用说出来的,但她可以感受得到。
“我看过很多现场的照片。”胡悦断断续续地说,“但、但是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我刚才一直在想,当天晚上的情景……”
她不想哭,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胡悦说,“但我想象不出师雩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师雩……我想象不出他的脸。”
是的,在她的幻想里,那两个少年,长的都是师霁的脸。当他们站在一起,谁能分辨?
胡悦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她的眼泪停不下来,说不出为什么而哭,也说不出是在宣泄什么情绪,她不断擦着眼泪,袁苏明想接触她却被甩开,她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耳边反复不断地回响着师雩和师霁的声音,他们的声音其实也越来越像了,袁苏明一定一直在接受声带注射,现在药效过去,他的声音也回来了,他慢慢地回来了。
“十二年了。”
他也艰难又笨拙地蹲了下来,递给她他的手帕,胡悦不接,她一个劲地对他说,“十二年了,我的人生,十二年了——”
“我也一样。”他的声音里怀着同样的悲痛,周遭有人经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但他们谁都没有在意。“我明白,我也一样。”
“我真的不想接受,”胡悦反反复复地说,“他真的对我挺好。”
但是,会这样说,就说明她已经在慢慢地接受事实,袁苏明宽慰她,叫她别那么快下决定,“时间会给出答案的——会的。”
胡悦拼命地摇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她用手背拭去泪水,从包里掏出餐巾纸擤鼻涕,渐渐恢复冷静,“上次,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不肯带我到现场,那时候,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