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均有反思——就算梅予锋同宁舒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也实在怪罪不到苏鸿正头上。苏鸿正原本无辜的一个人,被无端牵扯进来,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实在冤枉。何况他现在已不是武林盟的人了,大家也不再排斥,见他创立了自己的门派,都怜他一生为人正直,品行端方,倒也就不计前嫌,前来捧场。”
“阿弥陀佛。三十多年了,岁月蹉跎,时过境迁,宁舒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久,他的下落也没人知道了。往事渐渐无人再提。苏鸿正渐渐收了很多的弟子,浮剑山庄也成为了武林名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武林风云变幻,这几年间,原本远在西疆血尘山上的天重门势力不断扩大,成为足以与整个中原武林相抗衡的教派,教主容止危的武功路数大为怪异,亦正亦邪,所向披靡,据传那便是过去从未在江湖上出手过的!”
连默道:“如果容止危练的功夫是封喉诀,那便说明宁舒是身在魔教了?”
“没错。只是天重门今非昔比,戒备森严,高手如林,虽然有人这样怀疑,但也没人敢去天重门查个究竟。”
我一句话也没说,心里考量的却是另一件事:封喉诀这门武功既然宁舒从未在江湖上施展过,那么谁会判断出容止危的武功就是封喉诀?若非宁舒自己泄露,便只有一个人会知道——师父。还是师父。
如果一切真的是这样,那么师父让我修炼的,也许真的就是。容止危并没有骗我。
我低声说道:“那么,封喉诀,到底是魔教的武功,还是中原武林的武功?难道说,一个邪教教主的武功,竟然是源自正道?”
觉明方丈道:“阿弥陀佛,敢问少侠,所谓正邪,到底何为正,何为邪?”
我愣了愣,这个问题挺熟悉,似乎以前有人这样问过我。这样一想,耳边便似又回想起那个声音:“你告诉我,正与邪的标准是什么?世间万物并无统一的标准,又何来的正与邪?你们自认正道,与你们对立的便称为魔教。所谓的‘正’与‘邪’,不过是虚化出来、禁锢思想,便于巩固自己统治的愚人道具而已。”
想到容止危说话时的样子,我不禁有点心猿意马。同他分开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我不愿他耗费内力为我治伤,却不知他是不是还会像以前一样出来找我?要是他再来找我,我又该怎么办呢?
“正邪间的标准,自然是武林公认的,所有人必须遵从的道德标准,才是正道……”
觉明方丈道:“阿弥陀佛。少侠一来少林,便已认定武林一切风浪是缘由魔教而起。那么,在听完了梅予锋当年旧事之后,少侠可还认为这与魔教有关系了?”
“这个……”
“正非正,邪非邪。所谓正邪,不过是人之一念。当初天重门远处西疆,原是无人在意的边境教派。就算与宁舒有所牵扯,想必也是当时的宁舒走投无路,才会投靠隐匿于此。而宁舒却也是出身名门正道,武功路数都不算邪。然而天重门在壮大之后却成为了‘魔教’,少侠可有想过缘由?”
我想到容止危所说的,正邪不过是为了达到统治目的,所使用的禁锢思想的权利工具而已。
“中原武林一统江湖数十年,早已有了森严的等级制度,小门派服从于大门派,大门派则统一由武林盟号令。长年以来,武林盟即为天,没有力量可与武林盟抗衡。然而天重门的迅速兴起,便成为武林盟的最大障碍。”
“天重门原是一大教派,自从容止危执掌之后,不断融合西域,西夏等诸多外族门派势力,并不断扩充。容止危不分门户,不分等级,有好的武功路数便会让教众一起修习,再小的门派若是有能力的人也可身居高位,他从不独揽大权,将权利分散,却又有足够的胆识和能力令众人追随。”
“于是短短十余年间,天重门便成为了足以与整个中原武林相抗衡的庞大教派,势力强大不容小觑,而偏偏又似乎是起源于中原,是以不少中原人士也纷纷投靠,令武林盟主大为震怒,邪教一说由此而来。于是中原为正道,天重为邪道,作为武林人士须得正邪分明,自然得与天重门划清界限。”
连默说道:“天重门的容止危确实邪气甚重,难怪人家中原武林能找到口实。”
觉明方丈道:“万事自在人心,就算是一个人,也会同时兼具善恶两面,何况成千上万人的教派?魔教并非大jian大恶,正教也并非一清二白。现今魔教与中原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并非正与邪的问题,而是权利斗争,争夺天下的问题。”
我已然明白了觉明方丈的话,心下一片茫然:师父从小就教导我正邪不两立,爱恨要分明,我一直以来将魔教视为仇敌。然而师父自己呢?将心法说成是,让我练了之后又取走我的功力,手法又何尝光明正大?然而师父一生刚正不阿,又将我从小抚养长大,真要说他做过什么坏事,却也未必见得。这些又该算什么呢?也许真如觉明方丈说的那样,就算是一个单一的人,也会有善与恶的两面吧。
我问道:“方丈大师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方丈大师也是中原武林的一分子,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