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火声音低哑,表情迷糊,待看清了人,顿时提了一口气。
每天无论何时,一睁眼就看见文游不啻于一种惊吓。
文游温柔地道:“你刚才做梦,我听见你说梦话了。”他拨了拨湛火乌黑柔软的碎发,露出带着雾意的眼睛,亲昵的姿态让湛火本能地向后避了避。
“我……说什么了?”湛火迟疑地问,他知道自己从不说梦话,可是人生病的时候,防线总是脆弱些,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会惹麻烦。
“你说——文游、文游。”文游狡猾地说。
他做梦叫了文游的名字?这不可能,湛火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悬起来,他困惑地皱着眉,在心底自我反省,抱着一丝希望试探着问,“你骗我?”
文游耸了耸肩,痞痞地笑,“这有什么好骗你的,话说你梦见什么了?郑管家听见呼喊,特地叫我回来,谁知道我回来……我都回来了,你还在叫。”
这番话在湛火心底是无疑一场巨大的地震,他的脸刷地红了,表情还算镇定,长而密的睫毛慌乱地颤了颤,纠结地沉默半晌,低声道:“那肯定是个噩梦。”
文游眉毛一撇,不置可否。他有心逗湛火,还逗得很开心,懵懂中带点无助的表情实在是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唇角上扬,大大咧咧地在床边坐下,去解湛火的睡衣扣子。
湛火大脑僵住,眼疾手快地拦住文游,他声音都变调了,“你干嘛!”
瞪着黑亮的眼睛,身体向后缩,枕头深深地凹下去险些顶到床头,活像个被非礼的少女。
文游止不住笑和怜惜,柔声道:“你出汗了,换件衣服吧。”
莫名其妙的温柔给人一种飘乎乎的感觉,湛火本能地排斥,顾不上所谓的风度礼仪,恼怒地拍开他的手,“你,出去!”
“不用。”
“该感冒了。”
“叫护工来。”湛火退让一步。
“你忘了,他们伺候得没有我好,上次,帮你换衣服的时候,碰到伤口,让你疼了好久。”文游用一种对孩子的语气商量诱哄着,声音很低,很轻,无害又安全——说服他。
湛火抿着唇,静静看着他。
他的心脏有力而慌乱地跳动,震得全身都在发麻,大脑像是陷入的某种奇怪的漩涡,混沌迷蒙。
这太不寻常了。
文游的眸光状似不在意地掠过他颈项间细腻的肌肤,修长的指尖探向那里,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和修长结实的腰身。
微凉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冲向这具漂亮的躯体,细腻的皮肤像是打了柔光,霎时吸住人的眼球,薄薄附在身体上的光洁肌rou显得结实而有力。
明朗俊秀的眉眼和优秀的身体,无疑不诱.惑人的心神。
湛火浅浅地舒了口气,无奈将文游的手按住。
文游愣住。
湛火的眼神宛如拨云见日般清醒,他主动撑着身体坐起来,垂着头闷声将衣物脱掉。
“这是做什么?怄什么气?”文游低声问他。
湛火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动作仔细流畅,也没管疼不疼,赤.裸着上身坐着。
文游大着胆子说:“我问你呢。”
湛火微微抬头,他的表情告诉文游他洞悉一切,“不是要换衣服吗?拿来。”
文游没动,嚯,看着眼神的转变他在怨湛火没跟着他的步调走。
湛火心情郁卒。
文游在骗人,因为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他无聊。
有病。
病重人总会迷糊些,但湛火自知自己还没昏聩到这种地步,任人脱了衣服还无从察觉,文游对他做心理暗示实在是不厚道,至于他想掩盖什么——
“现在我能搬回二楼了吗?”
文游愤慨极了,“你就这么讨厌我这儿吗?”
听这语气是记恨上了。
“记得你丢失的文件吗?那文件还没找回来,我住你隔壁,再出点乱子我百口莫辩。”
文游眼睛发红,“我怪你了吗?你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湛火凉凉地看他一眼,现在是没怪,可他男人吹吹枕头风指不定就能把他大卸八块送去吃牢饭。
失踪的文件是湛火的心腹大患,一天没找到他一天不能安枕。
如今他病了,躺在床上,孱弱可怜,文游于心有愧,自然不会动他,可等他康复,活蹦乱跳,失踪文件带来的害处渐渐显露,两相对比,活生生的自己说不定就会变成他的rou中刺,万死难赎其罪。
人心易变,他不能不防。
倒不是他不信文游,是他太信人性。
他想的,自然是文游所知道的,所以湛火越沉默,文游越气愤。
湛火当他是什么?
而且他不是湛火肚中蛔虫,他甚至不认为是湛火想的太透彻,在他心底,一个念头炸开——湛火不信任他。
他才刚刚发现自己一个真心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