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荡荡,似乎仍是在那黑衣魔的袍袖里。他方才在梦中受了惊吓,此刻喘息了半日,仍是觉得胸口烦闷,好像当真被刺了一剑似的,隐隐作痛。
就在此时,有个声音隔着袍袖传来,冰冰冷冷,没有一点起伏地道:“如此说来,是你自作主张,交出了英朗、元熙?”
“禀告帝君,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属下着实无奈,才出此下策,还请帝君听我禀明缘由,再做责罚。”
这个笼着自己的,本该是黑衣魔,可云泽听他声音却分明是赤天护法,不由大为奇怪。他有心想拉开袖口向外窥视,却手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只听那冰冷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吧。”
“属下奉了旨意,带目魔、耳魔、影魔前去凡间抓捕英朗、元熙,途中耽误了几日,使得三界盛会日期将至才恰好赶到。谁知刚到大荒境内,便得知守着少微剑的巴丑抓住了一个盗剑的小贼。”
“哦?敢盗少微剑,是仙界的人?”
“属下原先也这么想,谁知去赴会时问那几个仙人,他们却矢口否认,就连妖界婆娑罗王也替他们作保,说小贼来历不明,并不是仙人。”
对面那声音漠然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
赤天护法又道:“其实属下看那小贼也不像是仙,但他却说自己能与少微剑相互感应,可见有些非同寻常。”
他对面那人道:“唔,确实有些奇怪。”
“我们那时正为小贼的事争论不休,仙界的青鸾仙女却与玉阳真君神色凝重,闭口不言,属下猜到他们大约有要事秘语,故而让耳魔运起功来,窃听了一二。”
他原本说话语气恭敬,此刻忽然语调上扬,像是有件十分得意的事要邀上一功。对面那人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很是赏脸地追问道:“想是窃听到了什么要闻?”
赤天护法嘿然一笑:“耳魔果然听到那玉阳真君说,这小贼来历不凡,乃是少微剑所化的剑灵。”
他袖中的云泽一听此言,顿时愣在当场,怔怔自问,原来我是少微剑的剑灵么,那究竟是妖是魔?
“少微剑的剑灵……”说话之人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帝君明鉴,少微剑乃是诛魔之物,倘若这小子真是剑灵,对我们自然意义重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落到仙界手中才是。所以属下才擅自做主,把擒到的英朗、元熙交了出去,他二人不过在凡世做些小乱,对魔界不值一提,可仙界恼他们改了天命,急着想抓他们去问罪。我既交出他二人,是给了仙界一个莫大的面子,果然他们便再也不敢开口,要与我争那小贼。”
那冷冰冰的声音道:“你费了这么大周章,把这剑灵带了来,但倘若尊上不想要,又该如何是好?你不问他旨意,就私自将魔界二人交了出去,他倘若一怒,我怕你性命不保。”
听了这番话,赤天护法像是惊惧至极,再开口时,声音都颤了:“属下一心为了尊上,天地可鉴,如今三界之中若说还有什么能伤害尊上,怕是只有那把少微剑了。只要我们将这剑灵炼成丹药,让尊上服下,那这唯一克制尊上之物,也可为尊上所用,岂不圆满?”
“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人像是忍俊不禁,竟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赤天护法也似松了口气,赶忙道:“正因如此,属下不敢耽搁,才与影魔互换了形貌,慌忙赶回。”他顿了顿,又道,“再过几日又到了月魇之期,倒时候再想求见尊上,恐怕是更难了。”
“既然如此,”那声音道,“且让我先瞧瞧这少微剑的剑灵是什么模样。”
赤天护法慌忙道了声“是”,伸手入袖,将云泽一把揪了出来。
云泽原本就手脚无力,更兼气息不畅,趴在地上喘息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他原本猜度那说话之人多半也是魔,看样子在魔界中地位应该还不低,故而赤天护法在外面恶声恶气,在这人面前却是战战兢兢。他先前见了几个魔皆是形貌丑陋,故而不大乐意去看这人的长相,只稍稍掸了一眼,谁料这人却生得十分俊美,修眉凤目,几乎与玉阳真君不相上下。他这一抬眼,就见对方也正紧紧盯着自己,双眸发亮,嘴角更是勾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原来……你带来的是他,”这人低而缓慢地道,“你方才说,是用英朗、元熙二人换来的?”
赤天护法搞不清他是喜是怒,胆战心惊地道:“是……是的。”
“好,”这人难得地夸赞了一声,他目光灼灼,始终不曾从云泽身上移开,以手抵唇,仿佛心情大好,“便是用邵苍帝和枭黑帝换他,也是值得的。”
邵苍帝和枭黑帝皆是魔界的五帝魔王,地位尊贵,赤天护法听他这样比较,心内微微惶恐,不由问道:“帝君,这么说,他果然是少微剑的剑灵么?”
对方却不答话,只抬起一只手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赤天护法对他显然是十分忌惮,故而虽然满腹疑云,还是低了头准备告退,谁知刚退到门边却又被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