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走到近前,却见无英面色如常,甚至还向他笑了一笑,不像是恼怒的模样,只伸手将云泽胳膊一挽,轻声道:“回去吧。”
他这次没有乘风,而是伸手在云泽眼前一晃,眨眼间就把云泽带回了云梦阁。云泽还未见过这样的法术,只见头顶从夜空忽而变换成了云梦阁的横梁,一时微微晃神,却听无英在他耳边道:“你可真不让人省心,这个时辰居然独自跑去九霄殿,幸好尊上大度,没有与你计较。”他看了云泽片刻,又问,“你找尊上,究竟所为何事?”
云泽张了张口,还是道:“我想请他放我离开魔界。”
无英似是愣了一愣,并未问他因由,只是道:“尊上应了么?”
云泽点点头:“他说三日后放我走。”
无英“嗯”了一声:“明日就是月魇之期,魔界与外界全然隔绝,你若要离开确实要等到三日后。”
云泽有些奇怪:“什么是月魇之期?”
无英没有立刻答他,而是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半,向他道:“你看。”
云泽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只见外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呆了片刻,忽而道:“是血月不见了?”而后又猛然想起什么,赶忙追问,“你先前不是说,血月是魔尊的Jing魄,它现下失去踪影,难不成是魔尊出了什么事?”
无英连连摇头:“尊上是何样的身份,这偌大一个魔界,皆仰仗他一人掌控,故而常年不眠不休,只每隔一年才入睡一次,每次入睡也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在此期间,尊上会失去对魔界的一切感知,血月也会从天空中消失,”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委顿,“对我们魔界来说,最难熬的便是这两三日的月魇之期了。”
“为什么?”云泽问完,又忙道,“你们没有血月,魔界中漆黑一片,所以难以度日,是不是?”
无英微微苦笑:“我不是说过么,魔族夜里也能视物,黑暗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难熬的事,我们只是担心……”他说到这,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魔界与外界不同,没有那么些神仙掌管昼夜变换,四季轮转,这里的一草一木,天地山河皆只与尊上息息相关。他清醒时,自然万事无虞,可一旦沉睡,只怕有些事便不可控制。”
云泽听得懵懵懂懂,只是问:“他沉睡时,会发生什么事?”
“千年前仙魔之战,尊上曾被仙界所伤,那伤势……似乎十分严重,那段时间他但凡入睡,便会噩梦缠身。”无英说到此处,声音竟有些颤抖,像是想起什么极其惊骇的往事。
云泽愈发奇怪,想到,不过是他做个噩梦而已,难道还会伤到你们分毫?
无英似乎是看穿他心中所想,又是苦笑:“尊上是天魔降世,非同一般,魔界存亡皆在他一念之间。他在梦中时力量又不受控制,有时陷入梦魇,整个魔界都会天摇地动。还记得有一次,也是在月魇之时,魔界的西面竟坍塌了大半,那里原本是赭赤帝的居所,之后无法,才迁到了微玄山。”他说到这,又微微摇头,“外界与魔界虽有隔阂,却也受到了震荡,那时魔界刚好运行在东海左近,这一变故使得海水尽数从归墟中倒灌出来,带着左右仙山灌进了西极,凡间死伤无数。”
云泽先前听人参娃娃说起过东海倒灌这场巨祸,却没想到其中因由只是因为魔尊做了个噩梦,一时心中微悸,忍不住向九霄殿的方向看去:“那他……现在又睡着,万一做梦可怎么办?”
无英向他笑了笑:“尊上现在已能极力在梦中克制住了,近几百年来还未曾有过什么大的异动,只是每逢月魇,魔界中皆还是郑而重之,就连五帝魔王也都收起玩乐之心,生怕扰到尊上安睡。”
云泽此刻方明白为何无英刚才说他太不省心,这个时候还跑去九霄殿,原来指的便是月魇将至,不便打搅魔尊之意。思来想去,还是老老实实向无英道:“你放心,这两天我不会再跑到九霄殿去了。”
无英似是从未担忧过此节,轻轻一笑:“今夜子时过后,九霄殿便会结起法阵,到时候不要说是你,就连殿旁巡逻的魔兵也都不能轻易入内,自是不必担心。”
云泽听说自己再不能进九霄殿去见魔尊,心中微微一松,却又有些发空。他经过这大半日的奔波,早已疲累,此刻再躺到床榻上,没过一会便已沉沉睡去。
这一合眼却又做了一场梦,他自进入魔界,便接二连三地做起怪梦,现下这梦较之先前的,却又有些不同。
只见周遭触眼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云雾缭绕,正是先前在九霄殿幻境里所看到的云海断崖。断崖上伸出了半面竹桥,他斜坐在桥上,看着桥下烟波浩渺的云海翻涌,身后是九重天的流光浮云,灿若霞辉。
正在他看着远处出神的时候,膝盖上有什么动了动,又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膝上伏着个红发的脑袋,跟他撒娇似的抱住他膝盖蹭了两下,又伸手来环他的腰。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涌出柔软如棉的怜惜来,伸出手,摸了摸那人的头发,火红的发丝在他指间穿梭而过,又丝丝缕缕地流泻了下去。他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