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问道:“师……师父,那妖物引诱凡人,咱们当真不管吗?”
长垣沉yin片刻,低低道:“妖物引诱凡人,大多是为了取凡人元阳助自己修行,此举有悖天道,自是不能坐视不理。只是眼前这水妖对那凡人却并无采补之意,只是因缘巧合,生出的一段孽缘。”
昭炎奇怪地道:“是什么样的孽缘?”
“我方才窥过他二人的周天,原来那凡人幼时曾与玩伴来山谷中戏耍,不慎落入潭水中,玩伴以为他必被淹死,惊得四散而逃。谁知这潭水中有个千年水妖,却将他推上岸来,又以妖力为他续命,他这才侥幸不死。那凡人在清醒之后还记得这水妖形貌,却一直疑心自己只是做梦,饶是如此,仍忍不住常来山谷中徘徊。他每次来到此处,水妖都有所感知,却不敢与他相见,只潜在水中偷偷窥视,时常日久,竟对这凡人生出别样情愫。这两年那凡人渐渐长成青年,又生得俊朗不凡,那水妖愈发情动,便趁了他在水潭边休憩时,偷偷过去与他亲近。”他说到此处又摇了摇头,“这小水妖知道自己身上妖气会损凡人阳寿,每次出水前都会将内丹吐出,藏于潭中。方才我们见水潭里波涛翻涌,便是她正在吐出内丹,其实凡间妖物素来最忌讳将内丹吐出体外,一则内丹若是丢失,千百年道行瞬息便要毁于一旦,二则吐出内丹十分辛苦,不啻于千刀万剐之痛。这水妖忍受如此痛苦,却也只是为了向那凡人求取片刻亲近,倒是难得的痴情女子。”
昭炎忍不住又问道:“那凡人可知晓这些么?”
长垣微微一笑:“那凡人起先以为自己又是做梦,然而终究察觉了她的踪迹,知道她是此间水妖。起先颇有些惴惴不安,可思来想去,终是情难自已,今日假寐,便是故意要向对方剖白心迹。”他说到这,看向一脸茫然的徒弟,低声道,“他二人自知人妖殊途,却又两情相悦,难以克制,这段孽缘往后自有因果,我们又何必现下去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昭炎怔怔点了点头,惶然再向下看去,却见那书生和水妖皆已褪尽衣衫,正在那方青石上颠鸾倒凤,一眼望去,竟是春情无限。他正在惊愕,眼前却是一黑,原来是长垣伸手覆了他的眼睛,在他耳边低低笑道:“徒儿,此事可看不得。”
昭炎原本心绪还算平静,此刻被他温热手掌覆着,耳边又感觉到他的淡淡吐息,竟诡异地打了个寒颤,心底里腾然升起一丝夹杂着血气的欲望,忍不住伸手抓住他挡着自己视线的那只手掌,□□般唤了一声:“师父。”
长垣听他声音很是不对,周遭体温更是比先前灼热了许多,一时疑心他是被这凡间□□引诱,忙以仙气定住他心神,而后拉了他驾云返回灵台。
直到回了琼华殿内,昭炎身上的热意还未退去,长垣十分不放心,便命他在殿中打坐,再默诵一段道法典籍,以静心性。
等昭炎好不容易将那段枯燥乏味的典籍诵完,心里那股邪火终于渐渐消弭,他抬眼一看,发现长垣并不在殿中,便起身找了出来。直到寻到殿外廊下,才发现师父独自倚在轩廊上,举着一把玉色酒壶,正在默然独酌。
他缓步上前,走到长垣面前,低低唤道:“师父。”
长垣抬起眼来,瞳眸似是被酒意醺然,微微有些朦胧之色,向他问道:“经文诵完了?可觉得好些了么?”说着话时,已伸了手来,去探他脸颊的温度。
昭炎点点头,然而等师父的手摸到脸上时,他心底那股满是血气的欲望又燃了起来,手心一阵阵地发烫。所幸长垣饮了仙酿,手掌也有些微热,只觉徒儿身上的热意已降了下去,便安心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坐下。
昭炎挨着他坐在轩廊上,目光牢牢盯着他眼尾的一抹薄红,低声道:“师父好像醉了。”
长垣笑着摆手:“不过只饮了小半壶,哪里会醉,”他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叹道,“不过这仙酿滋味真是极好,不枉允参千里迢迢给我送了来。”
昭炎这才知道那酒正是前日允参送来的,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往日师父见了什么仙界的珍馐美味都态度平常,怎么唯独却喜欢酒?”
长垣讪笑一声:“仙界的珍馐自是极好,可就是因为太好,就算吃到口中也觉得如同虚幻,全然不如这天庭美酒,饮后醉意浓重,倒是难得的真实滋味。”说着,又饮了一口,转头看向昭炎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昭炎对那仙酿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看着那玉色壶口从他薄红的唇间撤出,隐约镀了一层薄薄水光,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长垣笑着将酒壶递了过来,昭炎接过,就着他饮过的位置轻啜了一口,心中不由一荡,全然不知那仙酿究竟什么滋味。
长垣见他虽在饮酒,然而神思恍惚,像是还在惦着别的什么事,忽而正色问道:“昭炎,你心神不定,莫非还在想着南华谷所见之事么?”
昭炎被他一问,立时便想起那青石上纠缠厮磨的两条人影,慌得脸都涨红了,连连摇头:“我……我没……”
长垣看他如此反应,倒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