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声音有点闷闷的,“不是意外。”
他不过瞥了一眼便随口道。
烧得这么干净利落,死得这么彻底,火光冲天都没有一个人扑出来,不可能是意外。
梁泉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正站在中间的一个官员,他看起来四十几岁,满脸苦闷,在这地头来回走动了几下,忽而狠狠地踹了一脚江府门口的石狮子,神情绝望痛苦极了。
他听到围着不让普通人进去的捕快说了一句,“大人看起来难受极了。”
旁边的人又快又轻地接了上去,“谁说不是呢?大人和江老爷可是莫逆之交。”
梁泉默默地扫过那个中年官员,他身边围绕的狰狞鬼面铺天盖地。
他见过被冤魂报复的人,却很少看到如此凶狠数量的冤魂。黑色在那官员身边翻滚,浓郁至极。
梁泉侧耳聆听了片刻,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和刚才那两个捕快的话对比起来,这眼前的画面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通常而言,恶鬼缠身,除了倒霉外,总是有原因的。而最大的原因,就是你和它们有仇。
梁泉耳中所听到的那些嘶鸣,在像着他透露一个事实。
江家,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中。
杨广见梁泉久久都不说话,在后面戳了戳他,“你在走什么神?”
梁泉扫了眼现场,正打算转身离开,灵敏地听到了后面的最后对话,“哎,听说少了几个人。”
“少了谁?”
“还没认全呢,谁知道少了谁,估计是不起眼的下人。”
“听到了,七八个,也不知道哪个幸运……”
梁泉径直地离开了这里,杨广嫌弃地把手帕随手丢在这废墟中,把又一次冒头的小纸人给压下去。
“人是那官员杀的。”在离得够远的时候,梁泉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倒是把杨广吓了一跳。
杨广挑眉,“因为什么?”
梁泉摇头,“暂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杨广沉默半晌后道,“他不可能是亲自动手,这也算在他身上?”
梁泉迈步走在街道上,缓缓道,“这是不一样的。”因果报应,哪怕隔了千万层,源头终究是会被找到。
更何况,这官员在死前让他们知道了真相。或者是他们其中一人知道了真相。
“到底人会更恨持刀的人,还是幕后的人,对在生者或许是个问题,但是对死后的亡魂而言,答案只有一个。”
杨广漫不经心地扯住梁泉的衣兜,也没再问梁泉其他的问题。
梁泉的确看到了亡魂缠绕在中年官员的画面,长此以往,冤魂作祟,那中年官员吃不了兜着走。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个亡魂愿意用往生为代价回来复仇,那也是他们的选择。
“那些附身在江家人的东西呢?”杨广跟着走了一条街后,又耐不住地问道,“总不会也跟着被烧光了。”
梁泉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不就是了。”
杨广抬头看着他们停下来的位置,或许是沉迷在和梁泉对话以及暗戳戳和小纸人玩闹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拐入了一条神奇的街道。
现在还没到中午,本该是各种店铺开张的时候,可是这条街倒是奇怪,所有的店铺都门窗紧闭,哪怕偶尔还能听到对话,但是完全没有招揽客人的意思。
显得有些凄凉。
杨广的眼神有点微妙。
这是花街。
“你这小道长花花心肠倒还是挺多的。”杨广笑眯眯地说道。
“贫道不进去。”梁泉回头看他,表情很是正常,“是阿摩进去。”
杨广:“……”
问过我了吗谢谢。
花街白日的时候是不做生意的,只有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才会火热起来,迅速成为最热闹的地方。
来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男人,只有最边角上才有一个南风馆,剩下的都是漂亮姑娘。
老鸨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笑嘻嘻地用着手帕晃着,飘散的胭脂粉味道弥漫着整一条街道。
往常这条街道上来往的客人也不少,大多都是外地来的行商在路上寻点花花乐子,当然也有本地人悄悄摸摸地避开家里的母老虎出来寻欢作乐。
但自从城内接连好几次死人后,哪怕死去的都是女子,但是夜晚出来的人也少了,就连今日还发生了江家火烧的事情,引发热议。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虽然老鸨姑娘的确在招揽,但是那动作也不知道有多少敷衍藏在里面。
一个黑衣男子大步从街头走来,原本有些懒散的老鸨一瞥眼看到他,突然激动了起来,连声音都大了几分,“这位公子不若来这里瞧瞧?”
来烟花之地还能瞧什么?自然是花姑娘。
当老鸨成功把这人带进去的时候,只在心里笑道,不知道今夜有多少姑娘愿意为了这男子争破头的。
这年头,寻个又好看又多金的客人可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