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个小玩意儿仔细看。这雕的是一条龙,细微入寸,连龙须的弯曲弧度都做了出来。他顺着龙背脊摸了下去,连尾巴也没放过,真心实意赞叹,“这条龙的鳞片,可比龙王的要齐整多了。”
我听到屋内传来应答声,便没进去,闻言只扭头去看。
“你这样说,不怕老龙王生气。”
“我怕什么。”谢容尚在端详别的玩偶,心不在焉道,“也就你……”
话至一半,却忽然住了口。
嗯?我还在等他往下说,也就我什么?他却怎么都不说了,推推我,眼睛往里瞧:“你要找的就是他?”
张百手自屋里走出来,见是我,先是一愣,而后才喜道:“文少爷,你怎么到这里来啦。有什么需要差人和我说一声得了。”
“我来是……”
我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张老伯一脸喜气洋洋:“先前你写的大字符当真有用,后来家中再没有黄狼闹腾。夜夜安枕无忧。哦对了,听说前阵子城里死人了?哎呀那可真是不太平,还好我这平安无事,一定也是小半仙你的功劳……”
谢容在背后戳了戳我:“他惯来如此多话么。”
我皮笑rou不笑:“好像也没有吧。”
眼见张老伯要从黄狼聊到凶杀案,再聊到城隍大老爷,没个尽头。我连忙上前一步,略提高了些声音道:“老伯,我找你是想请你重新给我雕个泥偶。”
“……”
张百手这才掐住了话头,看了我半晌,才道:“啥玩意儿?”
我说:“上回我找你雕的泥偶,不是雕不成么。后来你说要替我重新做。”
他疑惑道:“有这回事?”
当然有啊。我哑然:“难道你不记得了?”
张老伯无辜地看着我。
我:“……”
谢容凑过来,老神在在:“好像真不记得了。年纪大了罢。”
张百手不记得我先前找过他的事,耳朵却没聋,此刻将视线落在我身后的谢容身上,顿时眼睛一亮:“这位公子风采过人,世间少有。不若我替公子雕一个小玩意儿。以便报答文少爷赠字之恩。”
嗯?不是,我的恩关他什么事,你这话很有问题啊。
谢容很有兴趣道:“好啊。那就先谢过老伯。”
说时迟那时快,他俩瞬间成了忘年交,起劲地走到一边去嘀咕,留下我一个人和一院子的龙凤鸟蛇相望。我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没梗住。
张百手动作十分快。
他说做就做。
且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他已然拿出了成品。
我原本还冷眼旁观,可一见他手上那个东西,顿时一肚子气都没了。只对着张老伯捧着的那颗球乐不可支:“这,这位公子长这模样?”
一颗滴溜圆的球?
我负手瞅了瞅那颗球,再望望瞧不出表情的谢容。无一处相似。
大概是我幸灾乐祸的太明显,张老伯珍而重之地将那颗球捧在手心,纠正道:“不可胡说。这自然是与这位公子最相配的模样了。”
到这地步还要胡说。我凑上前去细瞧,待看清那圆球表面,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这并不只是一颗球,它上面刻了浮世万千,有老人有孩子,甚或有莲花盛开,细致到一片叶子的纹路都显现出来。
我震惊得扇子都没能拿住。
张老伯哼了一声,这才得意道:“我没说错罢。岂非只有世上仅有的东西,才能与世上仅有的人相配。”他将这颗不过茶碗大小的圆球递给我,“给。”
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刻出如此完美的图案,这是人吗?虽有妙手千重,也太匪夷所思了罢。我尚在三观被重塑的震惊之中,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谢容见我不接,伸手朝我推来:“你怎么不……”
他话未说完。
我和张百手眼睁睁看着那颗圆球忽然碎成了一堆土。
张百手:“……”
我:“……”
谢容无辜地看着我们:“我没用力。真的。”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不喜欢才故意弄坏的么。
我无语了一阵,被这么一搅和,差点没能想起来我来此的真正目的。张百手是否记得先前的事已经不重要了。我只道:“老伯,请你替我雕一个人。”
张百手哦了一声:“用什么土?”
“文昌帝庙往西三尺远三尺深的黄土。”
张百手:“我没有。”
谢容:“我没带。”
我从善如流:“我有。”
说着。
在他俩的目光下,从怀中取出一包土来。
这自然是我早就备好的。做仙要有先见之明,做人也一样。早在谢容离开宋城之后,我就挑了个黄道吉日,掐准了时辰重新备了一包,顺便还让它在月色之下多呆了好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