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措施,亲自上阵,没日没夜地陪皇侄说话。御史台说良王寡言是真的,心险是瞎几八胡扯。据我这段日子体贴入微的观察,良王他只是比较腼腆。为了改掉皇侄一开口就脸红结巴的毛病,我把能一句话说完的事情,都改成了两句话,能两句话表达清楚的意思,都扩成了一段话。出于礼貌,皇侄必然会在我口干舌燥地叨叨完一段话之后,稍微回应我两句话。但今天皇侄的反应有些奇怪,我婆婆妈妈地冲他唠叨了一通,他却懒开金口。
是时候采取第三项措施了。山水怡情养志,大兴朝每一个埋首案牍的官员心中,都有一个纵游天下的梦。良王肯定也不例外。朕眼下虽不能带他浪迹八州、远出塞北、横帆海外,但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属于朕的,朕可以先带他逛园子,日后江南塞北朕不能陪他逛,他可以自己逛。
三管齐下,原本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效。比如前些天朕邀请一拨恩科进士到御花园散步,皇侄竟然主动要求同往。我解释说:“卫裴你是知道的,他性子直,又出身寒门,突然提上来办大案子,旁人怕是不服气,朕给他挑几个人去鸿都府,免得别人笑他是光棍府尹。”
皇侄深明大义地回道:“皇叔圣明。诸士子才德兼备,实为我大兴栋梁。”他甚至已经初步学会了拍马屁。
我实在摸不准他今天是为何又腼腆回去了,此事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秋凉渐起,我带皇侄顺着白石溪一路走回逝波台,取两件风袍。
我让皇侄把浇了墨汁的衣裳也换了,皇侄不肯,说:“此处并无臣侄的衣物,臣侄不敢僭越。”
我:“说得好像这袍子又是你的了?”
皇侄玉树临风地裹着我的旧风袍:“这是皇叔方才借给臣侄的,等内府新衣发下来,臣侄便还给皇叔。”
我有些气闷:“那朕把这些都借给你,你给我换一件。”
他瞄了一眼我翻箱倒柜掀出来的一堆衣裳,抬脚向外:“臣侄回宣阳殿换……”
我一把将他扯回来,这才片刻不留神,他是学会闹脾气了?
他试图挣脱我的魔爪,失败后将眼皮一垂:“这一路皇叔Jing神恍惚,想必政事繁冗,令皇叔过于劳累了,不如今日就早些歇息,别去逛园子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情形,朕必定又是哪里惹毛他了。良王殿下的脾气就像顽童兜里的哑炮,冷不丁扔出来一个,虽不见响,但那要爆不爆的架势也足够令过路的瞎子心惊胆战。我紧急调集前世今生所有的反爆经验,在脑海中规划出一条排解方案:“行吧,不换就不换,茂郎泼墨淋香,好闻的很。”
皇侄推开我凑近的鼻子,耳尖烧起一点薄红:“陛下,有人来了。”
有人就有人,我继续排爆:“心虚什么呢?往后跟叔顶嘴的时候还多着呢,眼下就怕被参本子了?”
暮色转昏,屋中晦暗,皇侄默默地别过脸,留给我一个优雅的后脑勺。我知道这算是好了,便欢欢喜喜松开他,去拾掇掀翻一地的衣裳细软,以免糖糕蜜饯她们回头再念叨我。
外头果然有脚步声,不轻不重、踢踢踏踏地悠悠踱近,又飘然逝远,往隔壁去了。我猜必是薛赏又来找卫裴议事。
果不多时,隔壁传来人语。
“前些天那几位恩科考上来的,你见过了?这名单上是郭龄暗杀的人,你瞧瞧,还有没有你知道的同窗同年被漏了,多颗人头,咱们多分胜算。”
“薛大人,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堂审都审了七回,已经可以定案,为何要一拖再拖?”
“你想怎么定案?追判郭龄、捉拿殷载、最好把晋王殿下也请回都、血洗朝堂么?”
“……”
“傻书生,你以为陛下让隔壁殷老头查案子,是查着玩呢?”
“陛下信重良王殿下。薛大人今后莫要再做当街行刺之事,令陛下为难,更令良王殿下百口莫辩,若非良王殿下此次以身护驾脱了嫌疑,殷大夫此刻查办的,就不单单是薛大人府上了。”
“……出了这道宫门,本官送你几个侍卫,这几年,京都官员遭暗杀的事儿不少。”
“多谢薛大人。”
……薛赏沉默了一会:“卫大人知道今日大朝会上议了几件事?两桩案子不提,净剩下指摘陛下了,说陛下失流州赋税、云州兵权,眼见北羌又要闹事,还不知余下六州使不使得上劲儿,若是到年底诸王岁贡都收不上来,京都朝廷的脸又该往哪搁。有八个世家的主妇带着闺女进宫见了太后,礼部拟日子要给陛下选妃,陛下当庭撕折子,被御史台那帮人堵在大明殿上听了一上午逆耳忠言……”
薛赏一席话直揭我的难处,一时令我心酸无比,同时又不禁疑惑,他跑卫裴眼面前说这么一通,难道是为让卫卿体会朕的难处、尽心为朕效劳?
“……咱们这位陛下娇生惯养、散漫任性,眼下群狼环饲,社稷风雨飘摇,卫大人饱读诗书,当知有一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
这厮是来策反的!
“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