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的街巷里乱窜。拉我的那匹老马太蠢,一头扎进木石火花横飞的衙门口,车身侧翻,毫不留情地把我甩了出去。
但我安然无恙,有恙的是垫在我身后的皇侄。皇侄胳膊肘擦出一道血花,翻身而起,把我往身后一推,拔出剑来迎头劈向一位身裹火/药扑面而来的勇士,侍卫队立即趋步围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在这混乱中,相隔几条街的西州军府衙门驻军倾巢出动,和着外出迎驾堵在半道的都府文官,一并浩浩荡荡的天子车队,里出外进地挤满大半座城。扛火/药包的勇士们很快被擒住,勇士的金主们十分嚣张地聚集被炸得稀巴烂的衙门口,当着皇帝和太上皇的面儿,来了一场静坐示威。
主要抗议官府“穷兵黩武”、“横征暴敛”、“空手套白狼侵吞人民私有财产”。
真是反了反了,大兴开朝几百年还没出过这样的事。
而官府竟然还不能直接抓人砍头,因为据说流州新朝廷刚建了个“垂拱台”,垂拱台新法规定百姓有“公开议政、上谏纳言、明发肺腑之忧愤”的权利。
大家都很憋屈。
西州府衙官员表示衙门征缴富商大贾土地钱财乃为救国难,可西州军衙众将领表示军方并未收到足额的粮饷物资,富商们钱袋一空,米面粮油、丝绸盐铁各行物价飙升,平常人家突然生活贫困,开始骂天骂地骂狗官。
那小茶楼里书生侠客聚集,唾沫星子乱飞,从地方狗官喷到北羌狗贼,从北羌狗贼又接连骂到“溃乱荒yIn”的北朝廷、“苟延残喘”的西朝廷、“贪生怕死”的南朝廷。
我一面给皇侄清理胳膊上嵌进皮rou里的细石渣,一面浑身气得发抖,直想冲出隔间一刀一个都给砍了。
皇侄“嘶”的一抽气,笑道:“轻点轻点,十四叔!我自己来!”
我气得把镊子一摔:“别叫我叔,我又不是你叔。”
“你就是十四叔,”他还笑,“管他们做什么,前天是谁跟我说,‘史笔皆虚妄,人言也不过是大风一刮’?”
“……”我干瞪他一眼,转脸支使侍卫们,“把外面那帮蠢蛋都赶出去,叫薛蒙他们滚进来!”
侍卫们面面相觑。皇侄突然凉凉道:“愣着做什么,是想造反吗?”
侍卫们心情紧张,战战兢兢,吓了个屁滚尿流。
薛蒙及一众西州土著文官武将进来后,不约而同低头装哑巴。
“说话!”我怒拍桌子,“怎么回事!”
西州府尹屈膝一跪:“回,回禀陛下、上皇,臣,臣等只是依照律例征缴战时税,不曾有失啊!实在是那些富户不识大体、吝惜私财,竟以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惊扰了……”
“尤大人,”薛蒙冷冷开口,“若本将军没记错,半个月前你动用官衙兵丁,强拆了城南柳、周、齐三家米行,一个月前,你联合乔家三爷,买断宋、吴两座钱庄,两个月前,你们都府衙门不知从哪里运来五万车Jing铁矿石,圈了西山脚下一块地炼造兵器。你口口声声说‘按律例征缴战时税’,可大兴的‘战时税’征缴上来,应当运送给朝廷军府。尤大年,这些米粮、钱财、兵器,我们军府可是半点没见着。”
“好你个尤大年!”我一脚踹出去,“这时候你还要贪!来啊!把他拖出去给我砍了!抄他的家!”
“冤枉啊!”尤大年慌忙抱住我的脚,“臣冤枉!上皇,陛下,这都是商会的意思啊,乔三爷原本说了,商会愿倾尽全力为了上皇您和太后娘娘,只是后来您……后来是陛下同您一路前来,就,就……臣也不知那些钱粮兵器的去处啊!”
皇侄起身上前来,拿剑尖扒拉开尤大年的胖手,弯腰掸了掸我的衣角,蹲身看尤大年:“尤大人,咱们算旧相识了,当初裁编州府军时,你因西州军曾在晋王造反时有不轨之举一事坐罪入狱,还是朕放了你。怎么,就这么怕朕吗?”
尤大年呆呆盯着我的衣摆,又瞧了瞧我皇侄,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肥硕的脸上一红一白:“臣错了!臣知错了!不是臣干的啊!乔三爷令商队走的茶马古道,朝中州去了,臣也不知他们想干什么啊!”
“乔家三爷,”一直站在一侧的魏淹留道,“乔越石,是西州商会的大会长。”
我知道是谁了,这就是我皇娘的三叔。因家里出了个皇后,乔家成了皇商,西州商会大会长的位置上理所当然一直蹲着乔家当家人。乔家当家人原本是我外祖父乔白泉,外祖父离世后其权柄本应顺位传给乔老二,可乔老二不争气,没上位两天就被三弟夺了权。
当时皇娘只顾着伤心,在宫里也不缺钱花,便没管娘家那头的家务事。还是祖母找到皇娘说,要把西州娘家那些田地宅园留在手里,里头长了什么稀罕瓜果方便送进宫来给我吃。
只顾着吃,不料竟让那乔老三整出今天这码祸事。
将尤大年及一众恐怖爆破分子绑进大牢后,我与皇侄直奔乔家西山别院。
院内凤竹萧萧,雪意清寒,侍从三五人,各自忙活。扫雪的丫鬟丢开扫帚撒丫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