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袖,最后,衣冠华丽贵气的杜澜终于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第一下便落在端坐于下位的人,双眼先是狠绝一瞪,又快速恢复了神色,露出微笑。
“天梁君,没想到你真的如约而至,并且依约只身前来。”杜澜悠悠然在首座坐下,颔首俯视座下之人。
乐岑面色无半点怒意,只是轻轻点头,拨开了脸颊上的头发,眼眸朝杜澜的方向一瞥,再没了动静。
杜澜轻轻一笑,问:“天梁君对这灵风茶可还满意?这是我特地从来自九原的茶商处购得,不知是否和天梁君以前惯食的味道相同?”
乐岑眼神在杜澜脸上狐疑一瞟,随后视线又落到了这茶盏上。茶盏内ye体满当,分明是一口未喝的状态。然而,乐岑却又是点头,当做了回答。
杜澜笑道:“那便是好了,我还怕那商人欺我,骗我银钱倒是小事,污了天梁君的舌头,那便是大事了。”
还未等乐岑有对应的动作,杜澜先开了口:“我知天梁君你有七窍玲珑心,必是明了我今日是缘何请你过来叙事。说是叙事也不算,权当是做闲聊,对,应是闲聊了。你我共事一主,多年相处,亲如兄弟,却没有多少次安静的把手交谈过,我思来,实在可惜,遂有今日这般。天梁君也念故情,应约而来,本君喜不自禁矣。”
————————
裴向南心里一震,心想胡子明果然要对付他,居然擅自改了剧情!
原本在龙微君杜澜问了茶水之事后,他们之间还有一两句周旋客套的话,哪知道胡子明一下就把这些省略掉,直接进入了接下来属于杜澜大段大段自说自演的剧情前面,把能让乐岑有几分发力的段落都给咔嚓了,打了裴向南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最可耻的是,胡子明擅自改剧本,在外面监控的黄了易居然不喊停!
导演没叫卡,那就是没问题,演员就要一直演下去。
到这个时候,裴向南还不知道胡子明究竟想怎么样,他哪还有脸继续混这娱乐圈。
抢戏,抢镜头,实在是一个前辈坑害后辈最直接,也是最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手段了。
但是,裴向南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自乱阵脚。他一乱,就是中了胡子明的计。
裴向南略微抬头,注视着此刻侃侃而谈的胡子明。
“尤记七年前,天梁君跟随你的父亲九原王初现陛下生辰大典,当真惊艳无双。即便是过去这么多年,天梁君那时的风姿,还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中……”胡子明面露怀念神色,几乎真的要让人相信他是有多喜欢乐岑。只是他嘴角勾了笑,眼部却没有多少笑意。
“九原虽远在北荒,但是天梁君你的美名却一点也不惧这样的距离。饶是大梁三岁稚童也知,九原有子唤乐岑,生于朝霞满天,虹降之日,奔走时则东风至,坐停时则浮云散,欢喜时则彩阳归,悲苦时则暮雨落。乃有天赐之福,享日月同光。很久之前,我便想,能当得起这般描绘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模样。有生之年,若是能见一面,只是一面那也是了无遗憾了。没想到,我今生,却也不只是和天梁君你见上一面。只是,当初大典上,本想与你结交一番,天梁君却兀自走开,实在让我伤心了好一阵。”
胡子明越说越兴奋,原本略带客套的淡然语气,现今则染上了许多情绪。
裴向南眼观胡子明,从侧面打过来的光,将胡子明一般放在明处,一半有笼罩在了暗处。而胡子明的深情,他嘴上在笑,双眸深处却分明是带着深深的嫉妒。
裴向南心惊,知道胡子明这是真真的入戏了。杜澜和乐岑本无多少关联,但是偏偏杜澜恨乐岑恨得要死,就连乐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那里得罪了杜澜,引得他这么仇视。
但胡子明声情并茂的一番侃谈,却让裴向南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嘲笑。
什么九原之子,什么天赐之福,都是狗屁。
乐岑幼年身骨不佳,然喜好舞刀弄枪,平生尤恨九原成大梁附属,年年供奉朝拜,憋屈之至。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能够训练出一支骁勇军团,帮助九原从大梁手中彻底独立出来,自成一国。前期,他天资极高,兵书符法多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只等年龄到后得亲父赐旨,深入军中磨练。可惜,此等心性,此等觉悟,到最后都败在了一次宫变里。
绕你天资有多高,绕你受尽多少恩宠,绕你倾世容颜冠绝天下。
最后还是被最爱的亲父送到了他最恨的国家,送给了一个陌生人。终年困居这深宫大院内,一辈子再也不能说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边是所谓的天神之子?享无边荣华?
可笑,可恨呐!
裴向南这一笑,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揉碎了多少种情感在里面。只是这一笑,被摄像头放大了捕捉到,看得片场外的人皆是心惊,也是心痛。
陈安的反应是最大,瞪圆的双眼,手指发颤,浑身鸡皮疙瘩起来的感觉直往脑门上冲。
这边,已经入戏成杜澜的胡子明,一见裴向南那个嘲笑,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