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一夜之间,香消玉殒。
彼时,朱运正在皇宫述职,快马赶回来时,大火已经烧了整整三日,一座绚丽的楼成了嶙峋焦黑,他发疯一样冲进去救人,除了落下满脸烧伤,再没捞出一块骨灰或是一截红纱。
谷长老是唯一逃过此劫的人,自己瞎了一只眼,却在把凶手灭门后,抱着一个刚刚睁眼的婴孩和一只白玉棺,重伤找到了同样重伤的安王,道出了那两个差点让他们葬身地底的遗愿。
自此朱运重建贪欢楼地宫,护着莫云简的舍利整整十年,而谷长老则以爷爷身份在普方寺外不远处的草屋里照顾朱采瑕直至今日。
信的末尾还装模做样的写了一副对联:兰花悠悠兰草香,血债累累血亲偿。
横批:表哥留步。
所以表哥留了步,带回来一个小书呆子。
小书呆子说他小便习惯爷爷神出鬼没,每次都自个儿读完书,自个儿洗刷完,自个儿上床睡觉,今日迷迷糊糊睡到天亮,便被一个漂亮哥哥从被窝揪了出来,挂上牌子,塞了信,丢到了那块地方。
漂亮哥哥说爷爷出了远门,会有个表哥来接他走,只要在这条道儿上跪着不动,但凡见着一个比他还漂亮的哥哥,就是你的表哥。
小书呆子听爷爷走了,先是哭了一会儿,听到表哥二字,从没见过其他亲戚的小书呆子又彻底振奋了。
宋雪桥虽然不喜欢书呆子,但对小书呆子朱采瑕的慧眼还是相当赞赏,起码承认了他比兰环好看上些许。
隔壁又是一阵念经一样的之乎者也,但好在小孩嗜睡,诗经念了半本,便流着哈喇子倒在了裴无念身上,佟春临灌了三壶茶,也跑了三趟茅房,还是没能赶跑瞌睡虫,也飘着步子回了隔间。
宋雪桥十分惆怅得从床上爬起,三两下扒了朱采瑕的外袍,直接塞进了被他捂得暖烘烘的被筒。
小书呆子颇为舒服地砸了两下嘴,翻了个身。
宋雪桥不满道,“忙活了一天的是咱俩,到最后,两张床还是他们俩小屁孩占了。”
裴无念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也被折腾得够呛,但他还是坐回了桌旁,喝了两口苦茶道,“你要是困了就陪他睡一会儿,反正这间床大。”
“我说大表哥。”宋雪桥不爱喝苦的,便去泛四书五经提神醒脑,翻了两页中庸果有奇效,困没
了,只剩下乏。
乏了便叹气,他叹道,“谁也别捱着,我困你也困,困了既然都不睡,咱就出去解解乏,如何?”
裴无念侧目看他,连茶杯也顿住,古怪道,“你不会又想去ji院吧?”
此话一出,宋雪桥差点没把中庸撕成两截,抬起脑袋,一张脸比苦茶还苦,“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热爱ji院啊?说了不污你的眼就不污,说了不去就不去。”
裴无念满意了,又道,“那你准备去哪儿?”
“去喝酒啊。”宋雪桥小声道。
床上突然一阵动静。
两人同时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小书呆子又换了个姿势,口中低低两声梦话,“夫子曰......曰......”
夫子曰了半天也没曰出个所以然来。
裴无念回过神,淡淡道,“喝酒?”
宋雪桥声音压得更低,“昨日花雕不过是个小头,我曾喝过洛阳的一种酒,名为不醉,牡丹花心所酿,醇香百余里,江南之地许久未曾找到,怪想的,你就陪我去找找呗。”
裴无念道,“想不到你这种情愿老死江南的人,竟然来过洛阳。”
宋雪桥回道,“我不喜出门,这是在下第一次来洛阳。”
裴无念放下茶杯,了然道,“我都忘了,宋公子有色鬼朋友,自然也有酒鬼朋友。”
宋雪桥长叹,“在河南这一片玩的,可不一定是酒鬼朋友。”
裴无念还是被他给拖了出来。
走之前宋大公子龙飞凤舞地给佟春临留了张字条,让他醒了便去隔间照看小书呆,大师兄老母鸡病发作,还不忘嘱咐伙计看着些,好在伙计名叫小伶俐,拿钱办事也很伶俐,拍拍胸脯保证后,略奇怪道,“怎么您二位出门一趟捡回一个?要再开一间不?”
宋雪桥干笑道,“不用不用,没第三个了。”
小伶俐点点头,还在想为什么。
他已伸手扯了裴无念往外逃去。
客栈后头就是一排酒坊茶楼,一路问过去,竟没有卖不醉的店家,裴无念也不着急,任由他拖着
闹腾,走着走着天也见了黑。
街角有间红幡飘摇,修得金碧辉煌,酒香四溢的店子,一看便是销金窝,门口的柜台筑得很高,瞧不见人,只能看到一只翘起的毡帽。
宋雪桥三两步跑上去,敲敲柜台,“掌柜,你这儿有酒叫不醉吗?”
柜台后一阵响动,即刻探出一只脑袋,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笑道,“公子倒是好玩,旁人喝酒是
为了买醉,公子倒是为了不醉。”
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