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广,占了湖广,再依托湖广进军四川,攻打北部河南、山东等地也是如此,主要是因为这些地方都是富足的粮食产地,后勤补给可以就地取材。
而现下的情况却大为不同,贵州、云南多山地,粮食紧缺,自进入贵州以后,哪怕占了城池,官府粮仓里也是空空如也,百姓生活本就困苦,大明正义之师更不可能向民间征粮,于是大军的补给就只能靠绵长的后勤补给线从湖广运来。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在普定耗上一两个月,巨大的消耗将是朝廷难以承受的,再想到接下来云南境内苦战,这一战就算胜了也将导致国库亏空、入不敷出。
于是第三日,傅友德下令沐英率十五万人猛攻南门。前两日的试探下来,普定城四座城门中南门貌似防御最为松懈,与其分散兵力,不如集中攻下一处。
沐英先令前锋营架起投石车,重弩远程压制城墙上的敌人,并以十几门轻型火炮助攻。明初的火炮射程不远,并且准头也不好,因此,火炮只能起到威慑的作用,想要几炮下去把城墙轰塌,是决计不可能的。
这一番狂轰烂炸下去,城墙上的守军果然折损了大半,明军开始以盾牌兵掩护,架起云梯攻城。这时候城墙上的反击就开始猛烈起来了,石头、弓箭和火弹如雨点般砸下。第一拨攻城的士兵几乎无一生还,纷纷战死城下。
然而,沐英冷着脸下达了第二拨攻城的命令。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既然要不计代价快攻,那么今日的伤亡大家也早已料想到了。
幸好元军毕竟不是铁人,这么四五拨猛攻下去,终是有一些士兵爬上了城头,开始和城墙上的守兵近身搏斗。取得初步成果之后,夏子凌率队在第六拨攻城部队中,也开始攀上了云梯。
夏子凌灵活地躲避着城墙上的箭雨,向上攀爬,在这样杀红了眼的时刻,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妄想躲避保命什么的完全没有可能,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然而明朝的战争比古时更为可怕的是火铳的出现,明初的火铳射程不远,准头也不好,攻城士兵不可能在攀爬过程中使用,而城墙上的敌人就不同了,譬如在城墙左角,就埋伏着两个火铳兵,对攻城士兵们开火。
虽然火铳填装火药的时间久,但是被射中的人几乎是一枪一个准,被爆得稀巴烂掉下墙去。夏子凌前面的一位士兵就着了道。四溅的鲜血喷到夏子凌脸上,温热的触感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妈的,这个士兵正是他营中弟兄,昨日还一同吃饭,今天却在自己面前身手异处。
夏子凌此刻恨不得手上有一把枪,直接把城上那两人爆头射了。其实这一刻的战局已经向明军一方倾斜了,踩着无数先遣部队战友的尸体,不少将士已经攻上了城头,守军被杀得七七八八,唯有城墙左角那两个火铳兵还具有些杀伤力。
意识到这一点,夏子凌没有向其他人一样爬上城头就与步兵们短刀相接,而是躲避着攻击,径自朝两个火铳兵埋伏的地方而去。
然而敌方的重点火力显然也有专人保护,夏子凌直奔城墙左侧而去,挥刀连连击退几人,动作流畅,不似普通士兵。两个火铳兵心无旁骛,依然填装着火药将枪口对准云梯上的明军,一旁掩护的兵士则一齐把刀口朝向了夏子凌。
几人围攻之下,夏子凌终是有些吃力,袭向左胸的一刀眼看就要躲避不及,一把乌金剑飞掷过来,“哐”地一声将袭向他的大刀打落,夏子凌正好击退一人的进攻,遂反手一刀砍退了那偷袭之人。
眨眼的功夫,刚才救自己一命之人已到眼前,立刻一道加入了战局。夏子凌匆匆瞥了一眼,此人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一身黑色鳞甲看起来威武霸气,手中使的是和刚才飞出的一模一样的另外一把乌金剑。
军中用剑的人不多,大抵是因为剑是轻巧之物,难以发挥出大力,一砍一个准。这人却不同,手中的剑既融合了剑的轻巧,又发挥了刀的蛮横,几乎是一剑砍倒一人,有了他的加入,两人顷刻就把城墙左角埋伏的兵士,连同两个火铳兵一起清理干净了。
“多谢兄弟相助!”战况稍缓,夏子凌开口说到。这人的装扮看来不是普通将士,大明军队一向有将军身先士卒的传统,不过这人看起来又很年轻,夏子凌一时猜不到他的身份,就以“兄弟”代称了。反正军中一条心,哪怕是上官,这样的叫法也不会冒犯。
“夏子凌,你武功不错,下手却太过温和,战场上要吃亏的。”来人捡起地上的另外一把乌金剑,闪身冲入了另一处战局。
夏子凌愣了愣,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是特意过来相助的吗?这人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弱点——下手太过温和。是的,二十一世纪的人道主义在他心里印刻已深,在战场上与人厮杀,他总是能不伤人性命就不伤人性命,砍伤对方就好,但是面对敌人,哪怕零点几秒的犹豫有时候也是致命的,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加冷硬些的好。
沐晟助夏子凌杀了埋伏的火铳兵之后即刻返回城头,沿着城楼一路杀下去,他带着一队人上来是准备开了城门,好让沐春率领的大部队冲杀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