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继承人选,丁爷慎之又慎。
自已那一双儿女,丁非呢,就满脑子的不切实际,冲动叛逆,恣意妄为,丝毫不懂得人情世故。丁冉呢,年纪小不说,又内向孤僻,最适宜的生活便是找个人烟稀少、风景秀丽的小岛,每日吹吹海风看看书,偶尔出海钓个鱼,总之对着死物要比对着活人自在。
若是真下狠心历练孩子们,也并非成不了气候。可单亲爸爸的心思却很简单,不求他们大富大贵,能一辈子平安幸福就好。自己虽然算不上富商豪门,养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很轻松的。
剩下的,只能从几位爷叔的后辈里挑了。七爷无后,九爷家的笑珍也是个疯疯癫癫的傻丫头。细爷那头,天明早就废了,大华的一对儿子,灵仔、保仔,和他们老爸一样鲁莽冲动,具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崔炎一死,剩下可堪大用的,就只有罗啸声了。
对罗啸声,丁爷还是很欣赏的。欣赏他的深沉内敛,不声不响,更欣赏他圆滑处世,Yin险狡诈。选接班人不是选里岛先生,不需要多善良多博爱,越是毒辣有心机,才越能将这位置坐稳,越能守得住自己的社团事业。
细细想来,在丁非要透露婚事的前夜,才得知自己病情,这使丁爷不能不怀疑罗二叔的用心。可之后看罗啸声对丁非的点滴细节,倒也真诚,便不想再多计较了。为了一对新人能顺利结婚,算计就算计吧,反正没什么损失。
婚后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让他很满足。如今样样也有了,几时再添个男丁,便凑做一个“好”字,和和美美,圆圆满满。
当时雷霆虽小有起色,却依旧不成气候。无论从哪方面看,罗啸声都是最好的选择。因此罗二悄悄联络权叔,打听遗嘱的事,他都听之任之了,甚至授意阿权主动透露出一些,以使其安心。
怪只怪罗啸声没有长进,不知收敛,依旧从泰国挟带私货,还被细爷抓了个现行,真是鼠目寸光。这种德行,将来如何服众!要知道,创业容易守业难,那些靠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纵有多少劣行,都没人敢妄加非议,怕的,就是这些年轻的继任者,从长辈手上得的江山,那些一起流过血泪的爷叔们,怎肯轻易信服!
天王号下水的前夕,丁爷无意中得知一个消息。某位女士与朋友聊天时道出,罗啸声追求太太的时候曾经买通她,故意演了一出疯狂追车受尽屈辱,只为求来首饰盒博美人一笑的戏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辗转传进了丁爷耳朵。
丁爷不介意有人耍手腕。权利纷争不就是斗来斗去,靠耍手腕斗得赢,也是真本事。可是他绝对不能容许,将这种手段用在自己女儿身上。
那一刻起,罗啸声在他心里的地位真正动摇了。
直至看见雷霆将天王号搞得有声有色,短时间里脱胎换骨,便更加在心里暗暗属意于他,这小子才该是我丁森需要的人!该耍狠的时候,耍得气势十足,要玩Yin的,也玩得坦坦荡荡,有野心有气魄,一路行来,虽然慢,却踏实。
纵然心里有重新扶持雷霆的打算,却不敢贸然行动。因为不知道罗家会有什么举措。他自然不怕罗家,只是怕闹僵了,会影响到女儿。
样样的满月酒宴上,未收到请柬的胡玉珍忽然出现,丁爷不免疑心顿起,推断有人要在背后动过手脚。这同生会的会长之路走起来,也是如履薄冰,能多少年称霸里岛,靠的,无非这一点诸事谨慎、居安思危的劲头吧。
当即派人出去调查,那搞鬼的人不知身份、目的,却隐约和罗家有关。罗家把胡玉珍从东岛翻出来,又安的什么心呢?
丁爷怎么也想不到,杀死崔炎的真正凶手会是丁冉。在他眼里,儿子不论长到多高多大,永远都是那个脆弱无助的十岁小男孩。他再聪明,也是小孩子的聪明,再坚强,也是小孩子的坚强,犯了再大的错,那也一定是小孩子的错。
小孩子犯错,连上帝都会原谅的。
崔放在赌船上一番故作姿态的试探使他明白,兜兜转转,原来胡玉珍出场的目的还是为着崔炎那档子事。
依照崔放那直来直去的思维方式,即便自己和崔炎之死没有半分关系,也会被他想当然地认作凶手。罗家这次,简直是算计到他丁森头上来了。
丁爷气极。你罗家崔家不是私自结成联盟,暗通曲款吗?倒要让你们尝尝窝里斗的滋味。
从古至今,为王为帝者,都将臣子结党营私视为大忌。帝王之道,重在“权衡”,让底下人斗来斗去,互相监控牵制,才能更好地集中权力。
哪方气焰过高,便压他一头,哪方日渐颓势,就拉他一把。当年罗家三兄弟独霸本岛毒品生意,威赫一方,就暗中鼓动阿细,使其出卖罗大,挑拨罗三,终于免去威胁。及至阿细垄断了进货散毒,又假借罗家之力绑架天明,逼的细爷交出了进货大权。
想来想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在天王号上迷惑了崔放一把,再放出烟雾弹,说什么要送这女人去美国,之后干净利落杀了胡玉珍。下手时故意做得过于完美,却偏偏留下手术刀的破绽,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