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眼皮也不抬一下。
“那么,我是自此成为巫师了吗?”
“这倒不一定,只是眼下没有更好的人选来替他送魂,所以你先准备一下,安排仪式吧。”
“好的,父亲。”
翌日。黎昕大梦方醒,推开毡门,不由得吃了一惊。
薄薄一层晶莹的雪片,遍及厚重的营帐、清浅的河滩、繁茂的森林。在初升的暖阳照耀下,雪片渐渐融化成雪水,纷纷汇入潺潺流淌的元河。
显然,昨晚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把银装素裹的冬天送来了。
黎昕换上她的獾皮衣裳,细致地整理一遍,又到阿澈的巫帐取来鹰翎和朱砂。
她来到河滩,以波澜不惊的元河为镜,小心翼翼地往脸上一层一层地涂抹朱砂。最后,她直视水中的倒影,郑重地把鹰翎戴到自己头上。
“阿澈。”水中倒映的熟悉形象让她有些恍惚,她不由得轻轻念叨那个男孩的名字。
身后传来刺耳的噼啪声,紧接着一股热浪袭来。黎昕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向后望去。
只见黎滨已经在河边生好了火,正在把枯枝都塞到火里去。见黎昕望过来,他朝她点了点头,示意火堆已经准备好了。
黎昕默契地来到黎滨的身边,冲着人群不容置疑地大吼:“过来!所有人都过来!听着,阿澈在捕鱼时遭遇不测,今天我们为阿澈招魂!”
大家三三两两地应声来到火堆跟前,神情悲怆凝重。阿澈是部落里唯一的巫师,是众人的Jing神支柱,不料却英年早逝,实在是惹人唏嘘。何况他还刚获准参与狩猎,实现平生所愿,没想到转眼就……
当着众人面,黎昕果决地张开双臂,衣袂当风: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些。”
言辞悄怆幽邃,听者无不戚戚然,以手掩面,几欲落泪。
族长自始至终沉默着,Yin恻恻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阿澈!”一位老人突然一指,打破了哀悼的气氛,“他回来了!”
人们登时齐刷刷地望向他所指的方向——
元河的源头,静影沉璧。鎏金的骄阳于此冉冉升起,突破苍穹。一个瘦小的男孩置身于流火的红日之内,身披彩霞地一步步走来。
“死而复生!化而为神!”那位老人继续高声喊道,然后果决地就地跪下,神色虔敬。
其余几位老人见状,接二连三地朝着旭日和阿澈下跪。跟随者的年轻人们不明所以,也慌忙一并跪下。
族长、黎滨和黎昕没有下跪。族长冷冷地斜倪着这一幕,黎滨和黎昕则面面相觑。
……
快到部落了,部落里的人好像还生火了。阿澈寻思着,一边踏着彩霞气定神闲地前行。
这样回去很危险,毕竟族长对于他可是欲除之而后快。然而,他做不到对洪水袖手旁观。如果这次他能因为及时报警而挽救部落于危难,族长会不会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呢?
咦?为什么人们都跪在火堆前?部落里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吗?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哦,对了,今天飘雪了。虽说日出之后,雪都融化了,但今年的第一场雪终归是值得纪念。
在重大的日子回家,又可以故人重逢,喜悦压过了忧虑,阿澈不由得归心似箭。只要族长不再逼害他,与黎滨、黎昕打闹的生活还是值得期待的。
几位老人膝行肘步,颤栗着来到阿澈跟前,苍老的声音因过于激动而颤抖:“二十年了,今日当年,鱼跃龙门。”
阿澈吃了一惊,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也赶紧相对跪下:“前辈,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快起来说话,这样子我承受不起。”
几位老人巍然不动,紧抓住阿澈的手,“二十年前,您的母亲,也这样从源头的日晖之中走出来。”
阿澈霎时间错愕了。
“他不是神!他是鬼!”一声暴喝从众人的后方响起。
众人纷纷寻声回头。只见族长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以寒冰般冷酷的嗓音再次吼道:“相信我的判断,阿澈是鬼!不要靠近他!”
大家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不管他是神、是鬼、还是人,他都是我的兄弟。”黎滨坚定而平和的话语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死而不僵是为鬼,他会危及整个部落。滨儿,杀了他。”族长咄咄逼人的话语里没有一丁点儿妥协的意味。
“父亲,是吗?那项氏呢?”
阿澈暗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