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一刻,她多希望卡片是真的,多希望是亲爱的表弟从天国邮递给她的问候和慰藉。
表姐所讲的疏忽错漏,卓扬自然心知肚明。画是他从旧速写本子上裁剪下来,拼贴而成的,字是他手腕悬空着写的,称呼是他故意弄错的,就连露天咖啡座前送卡片的角度,都是他Jing心设计过的。
每个人的心上都有一把锁,他知道卓缘这一把上头,该配以怎样的钥匙。
卓缘的表情气恼之下暗藏着激动,双眼清冷瞪起:“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卓缘表姐,”卓扬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怯怯的难过表情,“出事那天,因为爸爸先救了我,才没来得及救出卓扬。多亏了他我才能活下来,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帮他做些什么。”
听到弟弟的名字,卓缘眼神里的不信任稍稍松动了一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懂事的臭小孩,没想到也明白些事理。你知道自己的命是拿卓扬的命换来的就好,做人要凭良心!”
卓扬赶紧乘胜追击:“听爸爸说,最近卓家在搞船运联合会?”
卓缘眉毛一挑:“怎么?”
卓扬赶紧绽出满脸无害的笑容:“我并没有恶意,卓缘表姐。卓峰舅舅这样做,是冲着严家来的?想必你也知道,爸爸掌权以来,大元逐步改革,与泰国方面的毒品往来日益减少。多少叔伯长辈们站出来反对抗议,却对爸爸丝毫没有影响,你该猜得出背后有什么势力在支持他吧?况且赌船的生意,爸爸早已与东区的同生会搭上了关系。即便卓家割让利益,与其他船运业大亨达成协议,对严家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他将手中的杯子对着远处大厅扬了扬,卓缘顺着望去,看到严耀钦和雷霆站在一处,正热烈讨论着什么。
卓缘面无表情地看了严耀钦一会,又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卓扬:“严世叔那么聪明,应该教不出吃里扒外的儿子吧?我为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就爽快说,要打要杀就明刀明枪地来,口蜜腹剑那一套,最让人恶心!”
“说给表姐听的,并不是什么机密。合作事宜已经提上了日程,很快就会昭告天下。是真是假,表姐自然有能力查清楚。”卓扬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想你知难而退。要对付爸爸,以卓家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杀人一万自伤八千,是蠢蛋的做法。如果卓扬在天有灵,他一定不想看到卓家因为他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失。”
卓缘颇有气度地呵呵一笑:“不管你是好意歹意,恐怕都要白费心思了。我们卓家可没有什么少爷、小姐,即便我是独生女,在公司也要从底层做起。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左右不了高层的任何决定。我看我还是不打扰严少爷雅兴了。”
卓扬很清楚,自己的话对方听进去了。至于那幅冷淡模样,纯粹是装出来的。这是卓家女性特有的骄傲姿态与表里不一,连妈妈也是这样。
看着卓缘踩着高跟鞋极不熟练的样子,卓扬忽然很想逗逗她,在背后轻唤了一声:“卓缘表姐!”卓缘收住脚,好容易才站稳,回过头怒气冲冲地等待下文。
卓扬斜倚在栏杆上,微微侧着头,细心询问:“家里有不少卓扬留下的东西,挑选一些给你作纪念吧。那种很厚的连身衣,是滑雪服吗?”
“你没滑过雪?”卓缘难以置信,忽然想到对方身体有病,自觉话有不妥,于是表情柔和下来,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谢谢你了。改天有时间,我派人去取吧。”
刚走出两步,卓扬又叫了一声:“卓缘表姐!”
卓缘有些头疼地看着身后的臭小孩:“小少爷,又什么事啊?”
卓扬调皮地指了指她脚下。那双鞋子是新买的,穿得匆忙,鞋底的塑胶纸还没撕下去,随着脚步忽闪忽闪上下翻飞。
卓缘嘴巴难为情地扩成了O型,终于现出一丝年轻女孩的害羞模样,偷眼看看没人注意,赶紧蹲□撕掉。又飞快站起来扯扯裙摆,对着卓扬吐了下舌头,转身东倒西歪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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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卓缘挣扎在崴脚风险中的背影,卓扬无奈苦笑。笑意还没完全绽出,就被一个柔美女声打断了。
“予思,你又想搞什么?”高大的罗马式廊柱后头,转出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消失多日的康玉珠。她的突然出现,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卓扬赶紧调整情绪亲昵地叫了声:“小姨,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告诉我!”
康玉珠人在东岛,对里岛上的一切却并非全无所知。这些年跟在严耀钦身边,她自有她的关系和人脉,与岛内众多名媛贵妇们,也是相当熟络的。今晚她是有备而来,妆容描摹得一丝不苟,裙上的刺绣Jing细艳丽,领口耳畔都佩戴着通透的翡翠镶钻饰物,举手投足间,彰显着自己受过高等教育的知性风范。
说到底,这样的刻意为之,不过是自卑而已。正因为出身贫寒,底气不足,才更要做足架势,要用金银珠宝装点起门面,宣告自己的高贵与阔绰。
猩红双唇裂开恰到好处的弧度,玉珠小姨轻声细语道:“予思啊,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