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大的爱。现在我很想亲口告诉他,阿扬,你是爸爸最好的孩子,是爸爸最值得骄傲的孩子,可惜,我没机会再为他做什么了。所以我想,就把这些来不及送给儿子的爱,送给那些和他有着同样命运的孩子们吧……”
那晚电视机前数以千万计的里岛人都惊讶地看到,向来以冷酷与铁腕著称的大亨严耀钦,在谈到儿子的时候,眼圈红了。
这一年的冬天,严耀钦与人联手造市,成功吞并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竞争对手,属于严家的商业帝国变得更为强大。新的子公司挂牌成立时,严氏在皇廷大道的升悦酒店举行了隆重的庆功会,里岛地界上的政商名流、贵妇淑女们抱着不同的目的蜂拥而至,巴结者有之,探风者有之,结盟者有之,钻营者亦有之。
作为主角,严耀钦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在他四周,无数双或白皙或粗壮的手臂高举着香槟,送上或真或假的笑容,说着或祝贺或恭维的话。严耀钦一次次平和以对,高声寒暄“干杯!”“多谢!”却止不住升起莫名的伤感。
他很风光,却风光得凄凉。原来最大的孤独,不是一个人独处,而是置身在人群之中,依旧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击垮了强大的对手,站上宽阔的舞台,却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再多的成功,没有一个陪在身边分享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
圣诞节临近的时候,严予行抽出几天空挡,飞去了澳洲看望弟弟。对于地球上绝无仅有的夏季圣诞,他倒是兴致盎然。
为了给弟弟制造个意外惊喜,出发之前并没有通知卓扬。谁知刚下飞机,就碰见了带着同样目的而来的卓缘。
卓缘是事先从卓扬那问清楚了严家人不会出现,才为了不使表弟太过孤单而特意飞过去的。结果与严予行撞了个正着,她当然不能直言是去看望人家小弟的,只好随口编造说本想到悉尼去见旧同学,顺道在墨尔本玩上几天,又假作不经意地提到在墨尔本没有朋友,一个人有些孤单。
果然,被她这样旁敲侧击着,严予行信以为真着了道,盛情邀请一起去卓扬家暂住,还主动表示大家一起游玩会更热闹。
卓缘正中下怀,暗自窃喜,平时总笑话严家大哥头脑单纯,如今看来,倒也是有好处的。
严予行看卓缘,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同是大家子女,卓缘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背着大号帆布包,一个人轻装简行坐着商务舱,独立又随性。而自己则是保镖助理一堆人前呼后拥着,不但包下了全部的头等舱,甚至一举一动都有人代劳,这让他在面对卓家小姐的时候,总感觉无端端矮了一头。
大哥与表姐不约而同的到来,使卓扬在傻眼之余,也十分开心。为了招待两个亲人,他还特别下厨,烧了道刚刚学会不久的澳洲炸海鲜,虽然味道差强人意,哥哥姐姐倒是吃得欢快,还交口称赞。
晚上三个人坐在海滩上,喝着啤酒,吹着海风,先是卓扬讲述这半年多在澳洲的有趣经历,之后,严予行也讲起了里岛的大小事情。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啤酒,卓扬觉得脑子晕乎乎,大哥的声音也模糊得要命,满耳只听见“爸爸”这样,“爸爸”那样,“爸爸”又怎样……最后终于在数不清的有关“爸爸”的故事之中,成功醉倒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他躺在车子后排座椅上,身前盖着严予行的外套。海风将不远处的嬉笑声轻轻吹了过来,那是大哥和表姐的声音,看来他们不但没有睡意,而且谈性正浓。
车子的顶棚敞开着,夜空晴朗,一睁眼就是满天的璀璨星光。拥有两颗明亮大星的是半人马座,南面的煤袋星云是苍蝇座,位于半人马座与苍蝇座之间的十字形,是南十字星座……这都是南半球才能观测到的星座。
我们生活在同一片银河之中,可是此刻我眼前的美丽星空,你却无法看见。
-
大哥走后,一连几天,卓扬总是会梦到严耀钦。他的梦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在梦里,那个男人说着平常的话,做着平常的事,带着平常的表情。习惯果然是可怕的东西,那些完全不值得记住的“平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深深印在脑海里了,不会特意去想起,却也没有办法忘记。
卓扬是个积极又乐观的人,无论遇到任何事,哪怕是再大的逆境和挫折,也会努力走出去。他会调整自己,慢慢地忘记伤害,忘记仇恨,忘记失败,却忘不了关爱,纵容,与体贴入微。
就好像是戒烟许久的人,一朝又重新置身于烟雾缭绕的环境之中,难免会破戒。卓扬将严耀钦这个人自动屏蔽了大半年,却又被大哥只言片语的转述勾引着,无法抑制地牵挂起来。
思前想后,卓扬拿起了电话。就要按上拨号键的时候,却又迟疑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害怕这普通的联络,会给对方造成什么额外的错觉。
就在这个瞬间,铃声毫无预兆地猛然响了起来,吓了卓扬一跳,手机本就紧紧捏在指间,受了惊,下意识地按了接听键,这才发现电话竟然是严耀钦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