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严耀钦目光炯炯,心绪起伏。
“所以,能在关键时刻沉着冷静顾全大局,能十几年不负所托守住一个承诺,这正是严先生的魅力所在!如果失去了这些,你就真的只是中年男人老严了。”
严耀钦的手一下子收紧,攥得卓扬关节生疼:“可是这种魅力,是以死亡为代价的!”
卓扬直视着他的目光,悠然一笑,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地说道:“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站在最高的山顶,纵览世上绝妙风光。”
“那么……你愿意和轻挑的老严一起站在山顶看风景吗?”严耀钦小心翼翼地问道。
卓扬摇摇头,却又在严耀钦神色黯淡下去之前,悄声说道:“那个能和你一起看风景的人,一定要足够强大,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能完好地保护自己与身边人。现在的我还不够资格。至于以后……”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扳过身体望着车窗外不断向后流淌的街景,那只手却依旧稳稳搁在对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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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扬回家的消息除了严耀钦身边几个信任的手下之外,并没什么人知道。早先登报脱离父子关系,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卓扬,想将他送离严家这个权利争斗的漩涡,免受伤害与波及。
当初明明并不信任,却强装出疼爱有加的样子,如今喜欢到难以割舍,却又不得不装作全不在意,这也是严耀钦的无奈。
见到卓扬,严予行十分高兴,完全顾不上爸爸从旁投来的严肃目光,冲上来一把将弟弟抱住,先举起来掂了掂,试试重量,又手掌盖在头顶比了比:“臭小子,又长高了!像个大人样了!”
凌彩衣也十分开心,通体一身正红色女士套装,简直像个挂在厅堂里的大炮仗。一边忙前忙后张罗着,一边将巧克力豆咬得咯嘣响,间或挑起厚重的眼皮,小心瞄一眼木头样愣在角落里的崇久先生。
不等卓扬上楼歇一口气,后院通往餐厅的小门便响起了吱吱的挠门声。打开门,一大坨毛茸茸的rou球便甩着风车样的大尾巴飞扑了上来,口水shi漉漉涂了卓扬满身,两只小耳朵笔笔直背着,嘴巴几乎要咧到后脑勺了。更加惊喜的是,在波比身后,还跟着两只迷你rou球,一只黝黑发亮,一只nai白软糯,各自吐着一点点粉润润小舌头,好奇地在卓扬脚边滚来滚去不住嗅着。卓扬双手抱着小rou球们,腿上缠着只大rou球,幸福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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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Yin历六月十八,了空居士的生辰。严耀钦留下卓扬在家休整,自己一大早上了白岩峰。
居士是修行之人,远离世礼凡俗,自然不会像寻常老人一样大张旗鼓地摆酒做寿。因此每年这个时候,严耀钦都亲自登门,送上些好酒好茶聊表心意,却决口不提祝寿的事。一来二去,便有了这个不成文的惯例。
这天的严耀钦依旧是徒步上山,顺着山势拾级而上,气不喘,脸不红,荣光焕发。然而一坐到居士桌前,看到小徒弟送上来那杯茶,他的脸孔立即黑了。
那一杯茶碧绿清澈,香气悠长持久,只是茶叶底下,参杂了一颗颗淡黑色的小粒子,细细看去,是沙苑子。沙苑子与绿茶相配,最是壮阳补肾。严耀钦斜斜看了一眼这个号称擅长茶道的小徒弟,哼,到底是什么意思!
向了空请教了些下半年的运势禁忌,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便起身告辞了。主客前后脚步出院落,分手之际,严耀钦忽然想起些什么:“大师,我的花可能要开了……”
了空高深莫测地幽幽一笑,指着对面高耸入云、如刀削般陡峭的苍古峰说道:“严先生请看,这白岩峰与苍古峰,看上去近在咫尺,似乎纵身一跃,就可直达彼端。可若真是从这里出发,却不知要经过几起几落,多少级台阶,才能到达苍古峰顶啊……”
严耀钦一愣,不敢置信地猛然瞪起眼睛,思索片刻,忽又镇定地说道:“大师,不管什么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不都是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吗?”
了空点点头,但笑不语。
等到严耀钦走后,小徒弟摸着后脑勺凑了上来,不解地问:“师傅,刚刚严先生没来之前,你帮他卜的那一卦明明是说‘纵然身处风雷雨,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不是苦尽甘来、成功在即的意思吗?又哪里来的千山万水咫尺天涯呢?”
了空一撩袍袖,慢悠悠念道:“人生寂寞,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他而已。”
小徒弟哭笑不得:“师傅喔,方丈大师说过,谎言妄语都是造口业,口业之过是要永远在恶道受‘苦口无量’的,出脱无期啊。
”
“呵呵呵……”了空捻须轻笑,“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方丈大师也说了,最近城建署已经正式通知片瓦寺,从这白岩峰顶到对面的苍古峰之间要造一条观光索道,缆车来往,不过片刻功夫。”
说罢转身遁去,仙风道骨,衣抉飘飘。小徒弟看了看云海之中恍若仙境的苍古峰,挠头苦笑。
☆、那个男人
了空居士活了一大把年纪,每日在白岩峰顶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