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沛雪平静地开口:“还不错,如今A市各处的鬼怪都被清理干净,轻松了不少。”
杜沛雪这么一说,杜沛兰顿时尴尬了起来。
这场突然席卷全国的鬼怪袭击伤人事件,要说玄门其他人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也基本猜到是紫微宗和浩歌宗暗中出手。大家其实都挺不齿他们的这个行为的,都觉得他们是想权力想疯了。
那特务部门的人知不知道这件事呢?杜沛兰觉得他们肯定是知道的,紫微宗和徐乐湛他们对此也心知肚明,但还是让她来了。
在杜沛雪平静的目光里,杜沛兰只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羞愧难当,直想拉起桌布遮住脸,让她别再看着自己了。
但是想到昨晚养大自己的父母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殷殷嘱咐,一再告诉她杜家已经和徐家以及浩歌宗绑上一条船了,他们必须全力帮助徐家,是否能成功成为玄门内顶尖的家族势力就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她是杜家的女儿,有些事情她必须背负。
杜沛兰沉默片刻,缓缓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开口说:“沛雪,我听乐湛说,特务部门似乎对他们有些误会,所以不愿意接纳他们……大家如今也是一个部门的人了,能告诉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杜沛雪垂眸,拿起银勺轻轻搅拌自己的咖啡,平缓地开口:“到底是什么问题,难道他们自己不清楚吗?还需要让你来问我?”
一开了头,一切似乎都没那么难以启齿了。杜沛兰低声说:“我知道他们可能做了一些过激的举动,可如今城郊那栋大楼处境尴尬,他们也想要补救一番……沛雪,你能不能帮乐湛他们跟羿队长调解一下?只要脱离了现在尴尬的局面就可以了……”
杜沛雪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看着她:“你让我去说情?”
杜沛兰连声说:“没错,只要羿队长肯原谅他们,让他们做什么来补偿过错都可以的!”
杜沛雪静静地看着杜沛兰,手里握着的银勺一松,勺柄“叮”的一声敲击在了杯壁上。
她嘴角微微勾起,叹息似地开口:“补偿过错?人都死了,还怎么补偿?生命可以说是最珍贵而又绚烂的东西了,他们拿什么补偿?”
杜沛兰的脸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了,她僵硬地低头看着桌布,半晌才喃喃地说:“我……我没法偿还……这都是我们应该背负的罪过……乐湛他说,他们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杜沛雪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杜沛兰脸色苍白地一笑,说:“在我跟你说出刚刚那番话的时候,我就无法撇清了,我也是从犯,已经打算背负起属于我的那份罪孽了。但是沛雪,我如何都无所谓,我想求求你,帮帮他们吧。这也是爸妈的愿望,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杜沛雪嘴角的笑容一顿,缓缓落下,轻声开口说:“我们是一家人?”
杜沛兰期盼地看着她:“对啊!还有比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的吗?爸妈也一直很想念你,一直等你回来。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全员团聚过了,我一直很怀念从前的时光……”
杜沛雪突然打断了杜沛兰的话:“如果他们真的想我,这些年他们会连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杜沛兰的脸色发白:“沛雪,你在怪爸妈吗?”
杜沛雪平静地说:“沛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天真。我有什么好怪的呢?他们只是害怕我而已,人之常情。”
杜沛兰茫然地睁大眼睛,就看到杜沛雪直直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恍若变成了另外一个极为陌生的人。
杜沛雪声音低柔地说:“在你记忆里的那些美好时光,对于我来说,却不亚于是在地狱里煎熬的痛苦。你还记得十二岁那时候的事情吗?”
杜沛兰一窒,杜沛雪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微微眯起眼说:“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把锋锐的剪刀扎入rou体时的甘美滋味。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
杜沛雪嘴角依旧勾着,在杜沛兰惨白的脸色中继续说:“但你当时的反应,提醒了我这是多么不容于世的事情。我每天都无比痛苦,每时每刻都在死死压制着那股从心底翻涌而出的最纯粹的欲望。我不敢吃rou,一吃rou就会想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因为任何rou食都会勾起我内心那些愉快的回忆。我辗转各处寺庙道观和教堂,然而圣经佛偈都是狗屁,没有任何地方、任何人可以救赎我,我只能独自在黑暗中挣扎。”
说着,她轻轻地笑了:“但是队长他救赎了我。是他们帮助我把这股嗜血欲望转移到鬼怪身上,让它有了发泄的渠道。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不只是从烂泥中爬出的恶鬼,让我重新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现在,你以为爸妈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唯恐避之而不及?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
杜沛兰嘴唇颤抖了两下,面容苍白恍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沛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
杜沛雪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