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猛然醒悟过来,抬头看天,一轮怪异的红色满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高悬在空中,倒映在漩涡中。
几分钟前还群魔喧嚣的世界,如今静得像万物都已死去,只剩下她一个活人。她还在人间吗?或者,她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不管怎么说,在水里踩不到底的感觉太差了,于是她开始向露在水面上的山崖游去。
划水的声音空洞地回响着,让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一分神,一个漩涡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她反应不及,身体立即被吸扯了过去,水瞬间没过头顶。她拼命挣扎,却身不由己地越沉越深。
水面上的月亮越来越远了,但投射下来的红光也越来越耀眼了。好像血光,稚堇莫名其妙地想道,火辣辣的窒息感重重地压在胸口,手脚也快没有力气了。
红光忽然破碎了,一波波地荡开来,她以为自己晕了。然而,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红光中,直直地向她游来,很快一双手有力地揽住她的肩膀,迅速把她提出了水面。
稚堇大口地吸入救命的空气,抹去眼睛上的水珠,立刻惊讶地叫了出来:“珑白?!”她四下环顾,“老爷呢?”
珑白没回答,先带着她绕过漩涡,把她推上了山崖。但是,他自己却没有上去的意思。“我去找廖蓝。你乖乖地呆在这里别动。”
他沐浴在月光中,原本就白皙得不像常人的皮肤,此刻反射着冰雪般的清光,像一个不真实的幻影。“我和你一起去!”稚堇急道,转身就想下水。
珑白摆手阻止了她,眼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这小子怎么突然变神气了?稚堇暗自奇怪,但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很快就会好的。”珑白向她点点头,游开几步,忽然又转过身,用力挥了挥手,“我走啦。”
他笑眯眯的,漂亮的小脸比平时更加可爱。稚堇心头涌上异样的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非要跟着他不可。但是,一个小小的水花泛开,珑白随即消失了。
水面依然平静如镜。稚堇抱着膝盖,蜷缩在山崖上。心头的异样感更强了,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除了默默等待,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做了。
周鸩面对着可望而不可即的廖蓝,还有隔着他们两人中间的镜子里的珑白,心里的迷惑已经变成麻木。周鸩不明白,他已经成功地将自己献祭给魔境,让群魔可以经由他的身体,通过幽冥之河,前往人间为所欲为,让人龙之战上升为人魔之战,那将是完全超出廖蓝控制的局面。然而,他亲手营造出来的地狱景象,仅仅只维系了几分钟。
然后,一切都被裹入了水中。不是席卷眠江两岸的大洪水,也不是阻断人间和魔境的幽冥之河水,而是从来没见过的——虚空之水。不要说是他和廖蓝,看起来连衈龙和群魔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全体抓瞎。
唯一一脸淡然的,只有出现在镜子里的小鬼了。这个傻乎乎、娇滴滴的瓷娃娃,一直扮演着被人宠、被人骗、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团团转的角色,如今却变了个人似的,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这一切。
“就像只有周鸩能看出吃糯米团子的陈福平不是自己,在高僧的记忆里,也有些东西只有我看得懂哦。”珑白对廖蓝说。虽然他在笑着,但廖蓝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笑容和平日里不同。隔着屏障相抵的指尖,传来的只是冰冷冷的镜子的触感,而不是熟悉的体温,让廖蓝莫名地有些心慌。
“不过,我也刚刚才全部明白过来。”他指了指身后的周鸩,“在他打通幽冥之河的时候。”他不高兴地皱起眉头,“所以,我其实也没有骗你很多,还是你对我比较坏,整整10年没完没了地骗我。”
这样的局面下,这孩子居然还纠结这些小事,廖蓝哭笑不得。“到底怎么回事?”他赶紧把话题扳回来,身边黑压压那么多围观群众,可不是来看两人谈情说爱的。
“嗯,但我也知道的,你都是为了我好。都怪我,没有早点想起来。我真是太笨了,太懒了,如果好好想一想,应该也可以早点想通的。10年呢,浪费了好多时间……”
“说正事!”廖蓝吼道。絮絮叨叨的珑白太反常了,让他愈发心慌。
珑白乖乖闭上嘴,两行清泪从脸庞上徐徐滑落。“不要哭,说话啊!”廖蓝催道,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等我?”珑白哭得更厉害了,“等……等100年。”
从未有过的惊惧紧紧攫住了廖蓝。“不可以!我活不了那么久!你现在就给我出来,到我这边来!”他断然拒绝,“为什么要我等100年?说清楚,不准擅自决定!”
廖蓝用尽全身力气,撞向眼前无形的屏障,但它纹丝不动。珑白低下头,露出绝望的表情,影像开始模糊:“那么,再见吧。”
“珑白,回来!”廖蓝的呼吸几乎停止了,一次又一次撞着屏障,但珑白一脸决绝,眼看影像就要完全消失了。廖蓝突然瞟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心头一动,怒吼道:“马上给我过来!不然你不用等到100年之后找我的尸骨,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