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绪不太好,郁之宁还没想好如何告诉他住宿的事情——郁小景的性格虽然不像他父亲那般极端,但也依旧敏感多思。
郁小景长长的睫毛打下了一圈淡淡的影子,晕染在眼下。
当他这样舒展的睡着,五官渐渐有了沈顾阳的模样。
郁之宁的眼泪濡shi了眼眶。
他发现他的生活一团乱麻——他跟沈顾阳一团乱麻,他跟郁小景也是一团乱麻。
他也发现他太过自私——他打着被沈顾阳威胁的遮羞布,却心甘情愿的跟他纠缠;他打着保护郁小景的旗号,却不肯告诉他们二人真相。他贪恋沈顾阳随时会消失的那一点旧情,又害怕他愤怒于自己的欺骗进而抢走郁小景,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害怕失去。
可是他又隐隐觉得,他早晚会在二者之间做出抉择。
就像他明白,横亘在他与沈顾阳之间的,不是那些看似说不清、却早晚会讲开的误会,而是两个人天壤之别的差距。
两个世界的人,要怎样的交集,才能永远走下去?
“砰砰。”两下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平静。
郁之宁慌乱的用缠了纱布的手腕擦干了眼泪,慌忙去开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却不是沈顾阳。
郁之宁惊讶的张大了眼:“温何?”
门外高挑帅气的男孩儿愁眉苦脸的哀求道:“宁哥,我还是抓不住感觉,您快帮我对对戏吧!”
沈顾阳终于吹够了冷风,他甩下了半死不活的陆星垣、六月以及司机,自己开着车出了影视城。
因为不带有自动驾驶功能,沈顾阳开得有些卡顿。但是难得的独处,让他的大脑有了一丝清凉。深夜的路况好了太多,沈顾阳打开导航,寻找一家做云吞的路边摊。
跨越了小半个城区,沈顾阳才在一个熟悉的小巷子里找到那对正准备收摊的老夫妻。
“哟,沈先生!”那忙碌的老太太跟他热情的打招呼,“您这都一年多没来了!”
沈顾阳难得的露出笑脸,他弯腰在摊位前看了又看,一排排的小云吞玲珑的躺着:“最近太忙,一直没抽开身。”
老头儿沧桑的脸上也笑容满面:“您都是我们十几年的老主顾了,这么久都不来,我们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儿呢!”
老太太捅了一把:“呸呸呸!一张臭嘴,沈先生能出什么事儿?”
沈顾阳并不在意,他搓了搓手,在冰冷的空气中呵出一口长长的雾气:“要荠菜馅儿的。”
“您还是在这儿吃吧?”老头儿按照老习惯,给他放了香菜和辣子。
沈顾阳指指保温餐盒:“带走,两份儿。”
老太太一愣:“哟,您终于找女……不对,男朋友啦?”
沈顾阳笑笑:“嗯,找【回】来了。”
老两口惊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您跟小禾苗和好啦?”
沈顾阳清清嗓子:“嗯。”
“前些年他还经常过来吃云吞,这几年他也不怎么来了,我们都还怪想他的。你俩什么时候一起过来?我们请你们吃饭!”
就在沈顾阳坐上车的时候,老太太还跑过来嘱咐他:“小禾苗是个好孩子,他一个人拉扯孩子过得可难了,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沈顾阳逃兵似的踩了油门,却差点追了前车的尾。
保温餐盒里的汤汤水水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沈顾阳心中的懊恼却都要溢出来了。
在蹭了一棵树后,沈顾阳终于将车艰难的、七扭八歪的停到影视城的车位上。他提着那两盒云吞,往化妆间走去。
裹挟了雾气的风钻进他包裹的并不严实的颈子,让他感到了一丝shi冷。
他垂了垂眼睫,将心中的决定又拿出来咀嚼了一番。没有经过太多犹豫与挣扎,沈顾阳便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他并不打算向郁之宁坦诚自己的错误,也并不想主动化解那些误会。
虽然真相还有待他进一步探究,但沈顾阳知道,那个疑点重重、一戳就破的“误会”只能证明自己的卑劣。
当年轻的自己厌倦了郁禾过于浓烈的爱意,当郁禾的存在成为了自己政治联姻的阻碍,当展翅高飞的自己不再需要郁禾苍白无力的保护,这样一个明显是被人下了套的“误会”,便成了及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可以甩掉郁禾的借口。
这个借口光明正大,合情合理。
也足够说服自己。
也足够掩饰自己。
哪怕后来他无数次的催眠自己,假装自己依然旧情难忘,假装自己是被背叛的那一个,假装自己还是那样在乎他——
然而当事实真相摊开来,使尽各种手段妄图逃避的自己,最终还是赤裸裸的站在了太阳底下。
无所遁形。
是他抛弃了郁禾,是他为了权势,为了利益,抛弃了自己的爱人。
郁禾那么聪明,如果他把真相说给他听,他只会看到一个丑陋而无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