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才转身上了楼。
沈信桢吃了药,沉沉睡了大半夜,喉咙里干涩痛痒挣扎着想要睁开眼,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光怪陆离的梦境,一幕一幕的残缺而黑暗,碎片一样的记忆片段,像怪兽一样咆哮着,争相恐后的涌入她的大脑,吞噬她的神经。
一片漆黑里,她听到谁的声音缥缈遥远,混杂在车流声中听不真切——
“我只要高朗哥快乐就够了,因为我的快乐是他给的。”
那是谁的声音?她听不清楚。
她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沉重的无法抬起,像是被强制的封闭了起来,她用力睁开眼,只是一道缝,她看到走在黑暗巷子里,穿蓝色球衣单手斜跨篮球的男孩身影,他身上蒸腾着汗水,目不斜视的往前奔跑着,沈信桢跟在他身后,听到他焦急的喊着:“信桢——”
这声音……明明是在哪里听过的。
她跟着他跑,追逐他,想要看看他,质问他,然而当她终于追赶上的时候,男孩儿突然消失了。
只有她孤零零的站在破旧的巷口,看到蜷缩在墙角的穿着单薄白色连衣裙女孩儿。
女孩儿一头长发及腰,身量不过是八九岁的模样,暴露在空气中的四肢青青紫紫沾着肮脏泥土,脏兮兮的手拿着一块小石子在灰色砖墙上画了一个太阳。
沈信桢走上前去,那女孩儿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空洞却又明亮,冲她盈盈一笑。
“啊——”
沈信桢心脏突然抽痛起来,她尖叫一声,捂住头,身体从床上弹起来,揪住自己的头发急切的流眼泪。
当温则打开门冲进来的时候,沈信桢已经滚到床下,紧贴着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
温则心下一痛,慢慢的靠近,试探的轻声叫她:“信桢?”
她迟钝抬起头。
他打开床头灯,昏暗的暖光照亮她半个身子,沈信桢空洞没有神采的眼眸瞳孔慢慢收缩几下,意识渐渐回笼,她盯着温则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察觉到自己并非身处梦魇之中。她颤抖着苍白的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她细弱的、哽咽的唤他:“温先生。”
只这虚弱的一声,温则已然溃不成军。
他伸出手,把她牢牢的拥入怀中,切切抚摸她的后背,安抚道:“信桢别怕,那只是梦而已,醒了就好。”
信桢。
那噩梦般的过去,就这样忘记吧。
她紧紧抱着他,气息哽咽的说:“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小圆对我说的,都是骗我的。”
“小圆?”
沈信桢滚烫的鼻息扑打在他胸口,带着哭腔说:“小圆说温先生讨厌信桢,以后都不来看信桢了。”
“不会。”他条件反射一样,想都没想的否定,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重新盖好被子。
她shi漉漉的眼睛还委屈的紧盯着他不放,生怕一眨眼,他又会消失不见。
他用手做梳子,慢慢的梳顺她凌乱的长发,轻声说:“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沈信桢chao红的脸颊上的泪痕未干,她眨眨眼,又是一滴眼泪流下来。
温则叹息一声,用柔软的指腹将她的眼泪擦去,无奈的说:“你还是沈信桢吗?怎么变成小哭包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小手从被角里钻出来,怯怯地握住他的食指。
沈信桢红着眼圈,委屈又软糯地说:“温先生不喜欢信桢哭,信桢就不哭。以后温先生说什么,信桢就听什么,但是温先生不要不理信桢,好不好?”
世界在这一瞬间静了下来,现实的一切都被搁置、推远。他心口酸涩,看着眼前期待回应的人,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沈信桢糯糯的叫他一声:“温先生……”
温则笑意越来越淡,莫名其妙的眼前竟蒙上一层水汽,他敛眸忍下,再抬眼却是那年大雪纷飞的冬夜里,她握着血淋淋的刀子蜷缩在墙角,哭喊着哀求:“求求你,放过我吧!”
嘴角笑意敛尽,他眼底黑沉沉的,轻声似哀叹:“你也放过我吧。”
沈信桢不懂,紧张地攥紧他的手。
他沉默太久,沈信桢熬不住的闭上眼,昏昏欲睡之际,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在她耳边轻声问:“信桢,你究竟要我怎么办才好?”
王院长配的药很有效,沈信桢第二天就退烧了,中午的时候被红嫂喂着喝了一碗稀粥,吃过药,又沉沉的睡下。
门被打开的时候,沈信桢是有些意识的,因为感冒药的作用下,脑子昏昏沉沉的无力支配四肢,她感到床边的位置陷了下去,有温热的身体靠近她,熟悉的气味慢慢涌入她的鼻腔。
这是温则的味道。
沈信桢的手指动了动,刚好碰到温则帮她拉棉被的手。rebecca21
不知道是谁的手指轻颤一下,不知道是谁的手指穿过谁的指缝间,手指轻轻一勾,就这样交缠住。
他垂眸去看她,她便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