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最后被男人堵上嘴。
暴行仍在继续。
方同喻却突然屏住了呼吸。
他小心翼翼地向大门退去,拿着妈妈给他的儿童手机,给住在附近的舅舅拨了号发了短信。然后他把小书包放下,飞快地走到了厨房,找到一把锋利的西瓜刀。
他回到了卧室外,用和一个小孩子不符的冷静缓慢推开门,不让门轴发出半点“吱呀”声,然后一步步地,慢慢走近。他还是小孩子,走起路来很轻,没人会注意到的。
那个人像个原始的野兽一样伏在他妈妈身上,甚至连方向都没变过,看也不往背后看上一眼。方同喻刚才就已经算计好了,还摸过自己的上半身,找到了他觉得最容易捅进去的地方。他这时才七岁,还好长得比同龄人高,要把刀插进算好的地方,也不算太困难。
他睁大眼睛,用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最大的力气,成功了。
“小兔崽子!该死!”
然后是一片兵荒马乱。男人遭受意料之外的攻击,痛嚎起来,放过了他妈妈,转身一脚就把他踢了出去。方同喻从小被宠到大,哪里承受过来自成年男人的攻击,也不知道有人在被捅了一刀之后还能这么有劲。他重重地摔在墙边,头晕目眩,模模糊糊看到男人放过了他妈妈,捂着伤处向他走来,另一只手握着那把西瓜刀。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终于像个小孩子一样尖叫起来。男人很快就到了他面前,举起刀,妈妈却在这时从床上连滚带爬扑过来,凄声哀叫着求饶,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怔滞了半天,转回头去看她。
谁也不会想到,方同喻身上还藏了一把小刀,比其他学生用的那种好很多。他在这时候拼力跳起来,往男人脖子上划了一刀。
那道血溅得很高,他满脸都是。
【第二十章】
熟人入室强jian,受害者七岁儿子持刀将其杀死。这件事本应引起很大轰动,但却被强行压了下来。
他的舅舅赶到时,方同喻还抓着那把小刀,站着一动不动。男人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妈妈呆呆地瘫坐着,他僵硬地转过头来,稚嫩的脸上满是猩红shi热的ye体。
他和他的母亲一起被送去接受心理治疗。最开始他总是做噩梦,但噩梦的最后,他会用刀划开黑暗,跨入另一片鲜红的世界。他保护了自己,保护了妈妈。
但是妈妈不愿意见他。
妈妈原本就有轻度抑郁症。
妈妈不见他。
妈妈忘掉了那件事。
妈妈病情更严重了。
妈妈快崩溃了。
妈妈怀孕了。
他见到了妈妈,妈妈想起来了。
方同喻掐着自己的脖子,感觉到氧气渐渐流失,窒息使他晕眩又清醒。他又大口大口地呼吸,眼睛红透了好像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仿佛突然失控,又仿佛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线被赐予了最后一点拉力,断作两截。
所有的细节都无比清晰。他全部记得,全部都刻在他的大脑里。他在这间房子里,会看到妈妈做饭时轻声教训他,会看到爸爸和妈妈相视而笑的场景,会看到温暖的阳光和空气中轻盈的浮尘。浮尘如今变成了呛鼻的灰尘,Yin暗干燥的空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他放轻脚步走过地板时,就像当年提起刀偷偷靠近那个男人。
房间里是痛苦的呻yin声与哭泣,还有咒骂与求饶。
接着是鲜红的、漫天的血。
妈妈想起来了一切,搂着他痛哭失声,崩溃到几乎将自己的头皮抓挠出血。她把自己的儿子惊恐推倒在地,又恐慌地立刻爬过来抱住他,啜泣呢喃对不起。
他们一起回到这里。方同喻为了营造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假象,纵使自己已经停学一年,却还是每天都装作背着书包离开。他会再偷偷回来,躲在窗外,看妈妈想做些什么。
妈妈就像片即将消散的幽魂,在屋里游荡。她消瘦而憔悴,只有肚子的地方突兀地鼓起来一块,像是被人强行塞入了什么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的身体太弱了,就算要流掉那个东西,也做不到。
即使如此,她还是很美。她的表情温和带笑,看起来平静无比,似乎已从那可怕噩梦中挣扎出来。
方同喻看见她飘到厨房,柔和地凝视着一切,像是在怀念过去的一切。
最后她拿起了刀。
方同喻疯了一样地冲进去。在杀人的时候,在治疗的时候,在母亲不愿意见他的时候,在母亲崩溃的时候,仿佛已与他告别的眼泪在这一刻疯狂地涌了出来,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像个正常小孩子一样,扎在妈妈怀里喊她。他大吼大叫又怯弱哀求,紧紧地抱着妈妈,把刀丢得远远的。
他的妈妈又哭又笑,嘴咧得很开,眼泪却无穷尽一般地掉下来。
她撑到了把肚子里的孽种生下来。
方同喻有一天谎称要抱弟弟,溜进了看护房,护士在旁边慈爱地看着他。他伸出手去,碰到了那张刚刚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