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渊的鬼娃,小时候都会做一个梦,九天之上的仙子凭空划开一条裂缝,裂缝那边是什么地方他们并不知道,但是如此高洁的仙子一定会给一个桃花源般的去处吧——梦醒后,看到荒渊终年的黑暗,闻到死水的腐臭。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们?
可她终究是荒渊中最美的事物,即便只存在于梦境之中。
渐渐长大,也明白了那不仅仅是对美的欣赏,还生出了强烈的情愫。长老们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并且找出了原因,破开荒渊的是那个神仙的情骨,此处一山一水都被染了情,新生出来的一代都中了那女人的情爱之毒。
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若是他们都对神仙动了心,谁能执剑向她,带领全族破开荒渊杀向天界?年轻鬼被抓到一处,长老一并施法,试图改变他们的心神,一炷香过去,有的疯了,有的残了,有的死了。
长老们意识到这样下去人丁凋零更加不妙,于是在第二代中推行了较为柔和的方式。然而在一些信奉铁血的王族之中,变本加厉。
离若出生那晚,母亲虚弱至极,很快昏迷过去,第二天看到自己孩子,只是喜爱,没发现别的。她的夫君说她先调养身体,孩子下人照顾就好。
母亲虽然答应了,还是常常去看他,小离若哭声不高,她暗暗自责,没有为丈夫生下一个强壮的小孩。可渐渐觉得哪里不对,孩子明明吃得很好,却面黄肌瘦,莫不是下人没好好照顾他?
这天夜里,她偷偷躲在离若殿中角落,看着他慢慢睡熟心中慈爱无限,这时忽然出现一双手,将他推醒了,小离若哭也不哭,可母亲无法忍受,立即冲出给了婢女一个耳光。
婢女惊恐万分,跪下道:“王妃息怒,这是王爷的命令。”
她自然不信,一脚把婢女踢倒在地:“我杀了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贱婢!”
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那是她的夫君,她儿子的父亲。
“我知道你心软才让旁人做这件事,你不可对若儿溺爱太过了!”他威严道。
“你这是做什么,”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要让他死在襁褓之中吗?”
“我要让他对那神仙的狗屁感情死在襁褓之中!只要他从小不做梦,就不会爱上她,他才能肩负起复仇的大业。”
她捂着嘴,颤抖不已:“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们的孩子!”说着便要去抱离若,将他护着。
王爷冷了脸,将她定身在原地,命人囚禁了她。
一番吵闹过后,离若什么都不懂,只是很快睡着了。一刻钟后,婢女摇醒了他
两百岁大致是情动的时候,离若和一众同岁皇子皇女来到王族试炼堂,他第一次见到神女。那是一座塑像,造得极美,让人可以想见工匠是含了情在雕刻的。
长老下命:打碎它。
来之前父王只对他说了句“别心软”,他本想象着同族相残的血rou厮杀,没想到只是对着一具石像舞刀弄枪。
他想也不想便飞身上前,剑指神女,却发现只有他一人这样做了,他回头,看到一向高傲的皇族中人仰望着她,兵器抓拿不住纷纷落下,甚至有人双膝跪地满面虔诚,像是中了幻术一般。
这场景不可谓不怪异,离若不再犹豫,将神女的头颅斩断,巨石滚下,碎裂一地。其他人果然顿时如梦初醒一般神色突变,愤怒、震惊,如同看仇人一般的眼神齐齐射向他。离若感到杀意,立即闪身离开,冲击袭来,下一瞬一把镰刀插在了原地。
像是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一般,所有人都携着必杀的招式向他扑来,为他们神女像复仇。离若想起父王的话,“别心软”——怎么会心软,这世上何曾有人对他心软过?
堂中无故起了风,围绕着离若盘旋而上,看起来只是护体的气流,一拳便可打散。冲向他的人毫不犹豫,迎面对上看似不堪一击的风,不料原本稀薄的风墙坚实得不可撼动,众人仍不肯退,誓要破出缺口。离若神色冷然,再施一道法,那些在风外的人立即遭到卷席,兵器也被卷入,风散时,落下的身体都被刀剑伤得血rou模糊,只有离若一人站在场中,身上未破碎一块衣角。
长老很是满意,招他进了内堂,问他是否愿意以神识进入傀儡在三界中走动——若他不在荒渊中生活,更能避免受情毒的影响。
离若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在荒渊里或荒渊外会有什么区别,于是他问:“我那样可以睡觉吗?”
长老一愣,他并不知道离若为何有此问,道:“可以啊,当然可以。”
“好。”离若答应了。
离若出了试炼堂,回到家,去找王后。
他跪在她面前:“我要走了。”
王后不解,将他扶起:“去哪里?要去多久?”
“不知道。”
他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也对自己要经历的事情一无所知。
长老将他置入冰棺中,施法将他的意识传到当铺的一具傀儡里。
当铺一群老鬼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