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
几个时辰前,萧景琰策马入京,还未及歇一口气,就被誉王萧景桓带入宫中。一个消息如晴天霹雳,砸得他头晕脑胀。
——卫峥被擒。
萧景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卫峥?!”
“是啊,十三年前的逆案,自然只有赤焰的案子了。”夏江与萧景桓一唱一和,“抓到逆贼嫌犯,可真是过年的好彩头。”
然而事情还远未结束。芷萝宫的宫女小新哭红了双眼,伏在地上,声声啜泣,“殿下!您可回来了,静妃娘娘差点就见不着您了!”
“母妃怎么了?”萧景琰霍地站起,“出什么事了?”
如果说卫峥被擒在他心头烧了一把火,那么,小新口中母亲的经受的委屈无异在萧景琰头上泼了一桶冰水,数九寒天,他站在温暖如春的芷萝宫中,如坠冰窟,全身发抖。
苏先生说,静妃娘娘不用救——当时赶到卫陵报信,陛下必然会立即传旨释放娘娘,而等陛下回銮,这件事便冷了,皇后也不会受到太多责罚。反正皇后没有对宫妃的生杀褫夺之权,不过关几天罢了,待圣上归京,自会处理。如此一来,静妃会得到更大的怜惜和恩宠,皇后则将受到严厉的处罚,百利而无一弊。
“他……他竟这样说……”萧景琰头脑嗡嗡作响,“他……”
母亲的呼唤声逐渐如风般逝去,等他清醒过来,人已站在宫门之外。列战英牵着马等他,一提起卫峥,萧景琰忽然问道,“卫峥的事,你有没有去问过苏先生?”
“我去了,”列战英也是满面无奈,“可是苏宅的人说他病了不见客。他们那上上下下都怪怪的,不知在忙什么。我觉得我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进去。”
“当然了。”萧景琰冷笑,凛冬的日光犹如冻结,他盯着脚下黯淡模糊的影子,连母妃遇险他都可以用来得利……区区一个卫峥,一个十三年前就该死去的乱臣贼子……自然,更没有劳神费思去救的道理。
“殿下,”列战英轻轻唤他,“天这样冷,苏先生那身子骨……”
“我说了,”萧景琰手按剑柄,“随他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起了杀心。
梅长苏晃响了铜铃,清亮的铃声,一如两个月前悦耳,然而此时听来,无比刺心。
走下台阶,梅长苏见到他,竟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是邀功请赏的笑吗……
两个月未见,梅长苏瘦了。他一直瘦骨嶙峋,抱在怀里,骨头顶得胸口微微作痛。但站在密室中的梅长苏比往常还要瘦削,仿佛一折就断,身体佝偻,一手撑住墙壁,火把映着他的脸,白得几近透明。
“殿下今日从宫中回来,没有事找我商量吗?”
我与你有事情商量?有。萧景琰走近两步,梅长苏弯着腰,呼吸纷乱而急促。他病了,病得厉害,一望便知。无需拥抱,隔着一段距离,萧景琰简直都能感受到那具病体散发出的凛然寒气。
梅长苏不同意营救卫峥,正如他所想。卫峥是十三年前的旧人,而他萧景琰则如日中天,已获封亲王,在夺嫡之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顺。梅长苏说的没错,他为什么要救卫峥,他又为了什么而非要营救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不惜搭上荣华富贵,大好前途?
没错啊,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一个字都不错。萧景琰突然放弃了,心中的一根弦,瞬间崩断。
他提剑斩断了铜铃的系线,转身的刹那,背后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殿下……”
梅长苏哽咽了,直愣愣地跪在地上。萧景琰将剑递给随行的列战英,他怕自己挥剑相向,他差一点便忍不住了。
“我曾经竟然以为,苏先生会是个与众不同的谋士。”
梅长苏跪在那里,面色惨白。“事到如今,你既不愿援手,那我也无话可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我萧景琰何去何从,就不劳梅宗主费心了!”
“殿下此话何意?”梅长苏的声音听起来异常虚弱,“殿下……”
“先生算尽天下人心,我此话何意先生还听不出来吗?”萧景琰不再回头看他。他们二人曾经约定的底线,梅长苏已破。第一次,他算计霓凰,明知昭仁宫欲对她不利,却不及时阻止。第二次,算计萧景睿,可怜那个大好青年,竟看不穿他的真面目,反视他为师,与他为友。第三次……卫峥,母亲,说不定还有他萧景琰自己。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梅长苏凭什么助他?其实在这位名纵天下的江左梅郎心中,什么郡主,什么朋友,什么靖王……都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
可怜他也被迷惑过。萧景琰想起那丝梅花的香气,漠漠轻寒,经雪不凋,梅长苏迷蒙的双眼覆着一层水汽,噙住他的嘴唇呢喃,“是你……”
他又想起出发前的那个拥抱。明明梅长苏是那样僵硬,但他失了心窍,竟然生出一丝绮念——
若是能这样一直抱着他……
院中一阵吵闹,蒙挚的大嗓门顶风冒雪,气恼异常,“站了多久了?什么!他居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