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气力皆无,气息微弱,他的身体却一直在发抖。从被陈章找到,从醒过来开始,他便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痛。以前车祸受过伤的地方在痛,手术后被缝上又愈合的刀口在痛,从头皮、脸颊到脚趾上的皮肤一点一点的痛,大脑、筋rou、内脏、血管在看不见的地方痛,每一块骨头也在支撑不住地发出疼痛的哀求。被强行撕裂一般的痛,针扎一样的痛,压迫又像是震荡扭曲一样的痛,沉默的痛,连绵不断的痛,都使韩冬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心存死志回到这里,原本想一个人静静消失,却在最虚弱之时被陈章救起。从不辞而别开始,他曾设想过自己可能遇到的数种情境,却没有一种有陈章的存在。未曾预料过的现状令他惊惶无措,也足以另他安然且满足地离去。他意识慢慢涣散开来,眼睛无神地望着陈章的方向。
陈章又检查了一遍门缝和窗子,用所有搜寻到的破布和旧报纸一层层糊严实了,然后又点了两根蜡烛,摸到床边,靠着韩冬野,合衣躺下。
他这才察觉到韩冬野一直在抖个不停,牙齿咯咯作响,他忙翻身搂住他,将他揽在怀里,用力收紧了,静了一会儿,却发现毫无用处——他感觉自己也快要被冻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被冻成了两块石头,之前出的汗都结成了冰,牢牢地冻在一起。
这时唯有一口气跑个十公里才能拯救自己。
然而屋子的空间黑暗狭小,外面又风雪交加,陈章躺不住了,他松开手下了床,就着蜡烛的一小点焰火烤了烤被冻僵的手,又使劲跺了跺脚,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细胞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使劲便全部碎裂开来。
陈章将手心烤热了,才按着韩冬野的身体,从他毛衣底下钻了进去,摸到他胸膛,竟也是凉凉的一片,一丝热气都没有。
这不能不另他感到心慌,可是该怎么办?这里连一只热水袋都没有,而他也没有任何足以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
陈章皱紧眉头,用力搓搓手,然后钻到被子下面,咬着牙迅速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又立刻将韩冬野扒光,把两人的衣服全部围搭在被子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自己则在下面紧紧将他搂在怀里。
韩冬野像一大块冰棱,将陈章冻的全身都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往外冒,体温速降地心悸,从外到内都突然遭受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冰刑。他却更加用力地箍紧韩冬野,将自己的所有皮肤都尽量贴上他的,不许他挣扎。
桌角的两支蜡烛已燃至尽头,蜡油在桌子上融化成雪白的一摊,两枚橙黄色的火苗并列跳跃其上,像在黑夜中开出了两朵活着的花。
50
陈章被饿醒时,屋里仍然黑蒙蒙一片,窗户上薄透的旧报纸耷拉下来,窗外微光泛黄,汇聚数流,潺潺而入。
昨夜暴风早已销声匿迹,小小的一方空间仿佛被世界遗弃。韩冬野向来睡眠很浅,此时呼吸声却清晰可闻,极有规律地、从容安稳地缩在他胸前,热气随之轻轻喷洒在陈章赤裸的颈项上。
身体紧跟着意识苏醒,强烈的酸麻感骤然升起,大脑被220V的电流狠击一下,又似忽有山体崩塌,陈章眼前一黑,忍不住咬牙呻yin了一声。
怀中人呼吸一窒,慢慢睁开了眼睛——韩冬野醒了。
“别动。”紧接着,他听到陈章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
严冬清晨依然冷酷无情,但至少比暴风雪之夜来的宽容公正,漫长黑夜已经过去,接替而来的是晨光与温暖。
韩冬野愣了许久,直至身体的惯性疼痛将他带回现实。
视觉上的缺陷,使得其他感觉更加敏锐。他的脸在一瞬间褪去血色,却又更加飞速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了。
他和陈章全都浑身赤裸着,肌肤相贴着,四肢纠结着,以一种极亲昵的姿势交缠在破被乱衣之下。他的手紧紧挂在陈章的肩膀、脖子上,而陈章的手也沉沉地搭在自己腰上;他的腿一条被夹在对方腿间,另一条则勾在对方胯上,而陈章的腿亦与他的紧密相贴;他的胸口与小腹摩擦着对方的胸口与小腹,来自人体的热量源源不断地在两人之间循环往复,在相互贴合的肌肤间燃烧、沸腾;而他的脑袋,他的脸,则依靠在他的肩窝处,稍斜下方便是心脏的位置,心跳声“咚”、“咚”、“咚”……
陈章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稍稍夺回身体的控制。他忍着酸麻不适微微动了下胳膊,低头一瞥,正看到韩冬野睁着大大的眼睛,目光凝结在自己脸上。
“醒了,”陈章皱皱眉,眯起眼睛,垂眸往下看——
“你下面顶到我了。”
他立即按住惊慌后退的韩冬野,翻身将他压至身下,迫使他动弹不得,盖在两人身上的衣物被子滑落大半,露出一人光滑的背脊。
陈章强硬地盯着他的眼睛,其目光仿若实质化一般,将他牢牢楔在原地。
“别动。”
他的手掌,他的手肘,他的膝盖与小腿,将他的全部重量分散在被压迫的人身上,这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