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也是雪凰的梧桐,如今却是梧桐城内几千年来唯一离开城内的梧桐。
众人怨他是叛徒,要将他处死,却只有杨衍书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呢?谁又该一生一世困在一个城内?这规矩早就该改改了——于是求情放了他走。
杨衍书道:“不必,你去看那果子是否还在,然后我去摘来。”
一千年只得一个,就怕这世间有人存了跟他一般的心思;这些事尽早办好才是,避免将来节外生枝。
青钧道:“那么我现在就去,若找到了,会立即告诉公子。”说着就要走。
杨衍书道:“你且慢,刚才回来的时候,可有被人遇到?”
“遇见了良辰。”良辰是雪凰的亲随。
“那就是了,你这次去的时候别叫他知道。”
他的主意是,最好不要让他的妹妹知道,要是让雪凰知道自己打算跟个凡人从今以后双宿双栖,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而关于带李焱离开的时候,大概最好还是等到他宫中的事端都尘埃落定。
照李焱素来的态度,最好是他父皇过世之后,他弟弟能顺利登基,母亲有所依傍,才能真的放宽心随他离开。
昨日下了一天雨,今天却是大太阳的天气,早晨的空气新鲜却微热,小青吃完了早餐,摸着滚圆的肚子,指示着法海在屋内摆了一张桌子,然后跑去邀小白来玩:“小白小白我们来玩马吊。”
小白被缠得没办法,只得从床上起来,令人端水进来梳洗过后,问小青道:“有谁呢?我们两个人怎么玩?”
“有我,有你,还有法海,”正扳着指头一个个数,突然问:“杨衍书呢?”
“他早晨才回来,大约睡着呢。”
“那良辰?”
“他很忙。”良辰跟个大总管似的,哪里有空陪小青玩这个?
小青不乐,得,船上人虽多,但是别个都不太熟,他只能道:“那好吧,把姓许的勉强算上。”
小白听见这话觉得奇怪:“他怎么惹你了?”不会啊,许仙那人,存在感一直相当相当的微弱,从来不会主动得罪人。要说小青没事去找他麻烦还有可能呢,要说他主动寻小青麻烦那是断断不能的。
小青道:“小白啊……”
“嗯?”
“你是不是终究有一天,要跟个你喜欢的人走开,丢下我不要?”
小白见他问得认真,心中一紧,思索良久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搪塞道:“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我怎么能知道呢?”又笑道:“说不定是你先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先丢下我呢?”
小青嘀咕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小白分明听见,却只装什么都没听到,整了整衣衫就拉着小青往外走:“好了好了,去打马吊,打马吊,大白天的说这些,说得我一身都是鸡皮疙瘩。”
于是小青只得将那一句“那你是不是这样的人?”吞进肚子里,他已经感觉到小白不喜欢这些个话题,可他真的想知道。
小青的记忆是无限模糊的,他记忆的初始,是一片自己躺在血海深处一般的景象,然后有人含含糊糊的说话,他听不清楚,因为全身都在疼,等终于觉得不再疼的时候,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小白。
他记得小白的手掐在他脖颈之间,却未用力,斜着眼睨他,目光清冷。
小白说,哎呀,你终于醒了。
而他想了半天,在自己那片空白的记忆力,也找不到这么个美人存在过的痕迹,于是他只得撇了撇嘴,问:“你是谁啊?”
小白愣了片刻,然后就跟发了疯一样使劲摇他,还掐他脖子扇他耳光(……),一边抽还一边嚷嚷:“叫你给我装死!!妈的杨衍书给你吃什么了?你敢失忆?!!你把我打个半死你还敢失忆——”直接把他摇得虚弱地又晕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旁边坐着两个人,左边小白一脸的伤痕,右边……是个不认识的美人,额心上有半寸长的一条抓痕,但这仍旧无损他的美貌。
不认识的美人打着呵欠掐他脸皮,对小白说:“我不是说了么,人想太多容易有麻烦,看他现在多干净,切,就凭你还想跟我打架,没良心的玩意。”
小白听了,咬牙又咬牙,叹气又叹气,最后道:“杨衍书,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小青才知道,这美人原来叫杨衍书。
杨衍书深深地看了看两人,很直截了当地道:“关我屁事,救回来了就是我功德,救不会来是你们自己命苦,居然还敢怨我?”
小青浑浑噩噩地听着他们拌嘴,又听得昏沉沉地睡过去,梦里一只手一直摸他的脸。
他想,那个人大概是小白吧。
因为记忆总是怪怪的,有时候站在一个地方,会突然记不起前一刻自己做了什么,再看着旁边的小白,他也是愣愣的;问小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也不知道;再去问杨衍书,杨衍书说你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回答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