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新的衣服,新的零食,我都有。”
季迟一句话一句话说着,回忆在此刻对他已经信手拈来。
而陈浮就看着对方这样重复。
他已知过去的所有。每一次在他说出和过去不太相符合的事情的时候,对方总会用更多的过去掩盖这个“不符合”,好像看见了无法容忍的污迹总想要擦除一样。
啤酒罐上的温度已经从冷变热,密密麻麻的水珠开始出现在罐壁。
陈浮打断季迟的回忆:“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不是真的特别好,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就是我?”
季迟觉得陈浮的这话有点奇怪,他想了一下,回答:“……是。”
“不是。”陈浮告诉季迟,“我没有那么好。”
“是。”季迟这回的回应快速多了,“你就是最好的。”
“如果我是最好的话,”陈浮看着对方,平静询问,“那在十岁的时候,我为什么会离开你?”
他看着对方。
他问出了两个人都无法逃避的问题。
这最重要的问题,贯穿着两个人足足三分之二生命的问题终于被摆到桌面上了。
假设陈浮真的有季迟说的那么好。
他为什么离开?
他已经离开。
他是否真的没有季迟记忆中的那么好?
季迟本来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在和陈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有被影响。那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旧日相识,他向自己的旧日相识打了一声自己觉得还算有趣的招呼,他毫不在意自己的有趣会给对方带来什么。
他当然也不在意自己的有趣是否会影响对方对自己的感觉。
……可是现在不行。
现在的陈浮仿佛再一次和幼时的陈浮重叠了。
重新变成了……变成了他生命中的支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生命中唯一的人。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能够找回那种愉快的感觉。
金属叉子与瓷盘撞击,发出轻轻的响声。
陈浮看着对面的人安静下去。他看见对方将面前的蛋糕推到一旁。
那种让人难受的气氛与感觉笼罩着两人。
他听见对方说:“那时候你只是被人收养了,这是我们所无法选择的。”
“但做决定的是我。”陈浮明确地告诉对方,“不管是一开始的决定还是之后的决定。”
“我最初答应了你不会将你丢下,或者我说过我带着你一起走。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一个谎言,我把你丢下自己走了。”陈浮回应对方,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向季迟解释与分析,他这样平静。好像不管任何过去,都无法在现在给他带来什么真正的影响。
又是冗长的静默。
季迟蓝色的眼睛盯着陈浮。
他几乎没有表情。
他终于说:“……那不是你。”
那件事——
那对我们都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身上。
长久的,连呼吸的声音都静不可闻的安静。
陈浮几乎能够听见对方极力否定的心声。
过去究竟因为什么而导致两个人分开,已经不太重要、没有过多的意义了。
已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消失,伤害过后总会长久地留有痕迹。正如时间永远不会逆流,不会逆流到每一个人想要回到的那个节点。
他们现在坐在这里,他们只为了现在的自己交谈。
时间只向前。
我们也只能向前。
“那是我。”陈浮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几乎要从对方身体里溢出来。那大概是最不想承认的事情被迫承认,最不想失败的东西一败涂地的感觉。
那几乎让人对人生的意义发生怀疑。
但他没有犹豫,没有动摇。他继续告诉对方,“或许不是十岁的我,但是二十八岁的我。而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二十八岁的我。是已经选择离开你的我。”
“你或许只期待十岁的我,但是我不可能回到十岁。”
“季迟。”他说,“我之前跟你说过,一个错误的开头很难在最终得到让双方都能够满意的结果。”
“我们之间并不只是感情的问题。还有过去。你一直在试图将我变成你记忆中的我,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第二次明确地告诉季迟,这绝不可能。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你确实在渐渐走向正确的道路,哪怕这样的变化是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是纯粹下意识中选择的,是最真切的那一份感情——
但这无法改变我们的问题。
“在你的印象中,十岁前的我可能确实足够完美。”
“但对我而言,在此后的十八年中,在我生活的那些日子里,我一直不够完美,不管做什么事,总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