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沉默了一下,慢慢说道,“我并不承认你是朋友。”
虽然觉得对方会发作,怒吼或是暴走之类的,打人也有可能,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郑吒只是陡然停止了所有的说辞,像是慢动作似的从床上坐起来,凝视着刚刚毫不在意似的说出冰冷言语的男人,慢慢地说:“原来,楚轩是这样想的吗?”
胸口一阵刺痛的同时,手指也颤抖了起来。
他有一双大而圆润的眼睛,即使添染上妖气之后,也不会像细长的凤眼一样,拥有成熟的性感魅力,而是非常微妙地介于单纯和成熟之间的中间地带,散发出味道特别的色气。现在那样的眼睛好像颤抖着一样死死凝视着楚轩,嘴唇微微地张开,好像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的眼神,迷惘的,慌张的,无措的,惶惑的。纯黑瞳孔的表面覆着一层透明润泽的仿佛膜状的物体,好像快要哭泣出来一样shi润的眼睛。
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双眼睛好像在说着这样的话。
即使在这样的眼神的凝视下,楚轩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出“我骗你的”,而是严肃地抿着嘴唇,毫不犹豫地说:“是这样没错。”丝毫不留情地施加了最终的伤害。
郑吒出乎意料地完全没有发怒,只是本来苍白的脸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完全褪去了血色。
既然对方说了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自然就不可能再厚着脸皮留下,他异乎寻常地安静地离开了楚轩的房间。
横竖已经到了可以睡觉的时间,他也没有洗漱就直接倒在床上。
再也无法忍耐地从胸腔中发出痛苦的低吼的声音,只是到了喉间就必须硬生生地扼住,这样几乎积聚了他全身力量所汇合出来的声音,如果容许它散布于空气之中,恐怕全城都会不得安宁,更不用说就住在隔壁的楚轩,被他听到的话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冷眼。最后的自尊不能这样失去。
所以,绝对不可以发出声音来。
他蜷缩成一团捂住心口,他的力量太大了,这样硬生生将全身的内力和血族能量汇聚起来的力量扼在喉间就连他自己的身体都承受不住,就像被千万根细针同时穿刺一般。
内力和血族能量在激烈的流动状态下拼命地互相碰撞,却根本没有一个爆发口。好痛,痛得身体都快要失去了知觉。
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身体的负荷和喉间的不断冲激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随着不断的咳嗽,一口鲜血喷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轻易地……就被伤害了呢。
通过终端看着另一个房间里的一切的楚轩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很可怜啊。可是如果对你慈悲的话,我就会悲惨了。所以,请你先忍耐吧。”
悲伤
虽然总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说个不停,但是觉得楚轩尽管不会经常回答却还是有听进去。
这种事情自然得不到确认,纯粹是出于直觉而已。
自作主张地认为有些事情对他是好的,想要为他做一些事情来让他更好地活着。
自大地觉得就算楚轩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也是把自己认定为了最好的朋友。
以为是重要的伙伴,结果对对方来说却是连朋友都不被承认的微渺存在。
那么,一直在一起的理由呢?仅仅只是因为在同一个队所以不得不绑在一起吗?
长期以来用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的楚轩,是什么样的心态呢?观察人类可以愚蠢到什么样的程度吗?
胸口蜂拥而上的情感乱流,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空虚,仿佛像要撕裂胸口一样地激荡着。
自以为有着深厚维系的人,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吗?
感觉,就像被玩弄之后又被无情抛弃一样。
刚才在楚轩的房间里,得到了确认的答案之后他并没有再问楚轩任何问题,也没有哭。
曾经为那个男人而倾泄的眼泪,顽固地抑止在红润的眼角,始终没有落下来。
只要想起过去的事情胸口就会一片疼痛,那些只有自己才会当成珍藏念念不忘的记忆。
四肢百骸爆裂出来的鲜血已经将床单染红,血在棉质布料上迅速地侵染,像开了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
这种程度的失血他根本不在乎,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是还不至于让他送命,剧烈的疼痛到了后来全身上下反而升起了一种暖暖的感觉,这股暖流拯救了茫然地站在悬崖边的郑吒,一股懒洋洋的感觉在周身洋溢,在麻痹了全身的温暖中他终于可以睡着。
在黑暗中感觉有某种重量覆上了身体,疼痛到麻木的身体被切实地抱住,一双手温柔地在背上抚过,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
有柔软的东西贴在了嘴唇上,通过被对方舌尖抵开的唇齿感觉到人的气息,好像是在接吻。
非常熟悉的气息,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像是……对……就好像楚轩一样。
但是绝对不可能是楚轩,他是完全不可能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今天晚上还被完全地无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