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拆散有情人,迟早挨雷劈。”
他声音是极小的,却还是被桃仙听到了,这下可好,气得她一张脸煞白,冲他怒喝:“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李认好歹是个从小被惯大的少爷,之前为了见胭扑忍气吞声,弄得一身是伤还处处遭白眼,这会火气也上来了,往她面前一站直直瞪了回去:“说的就是你!你又不是胭扑爹娘,这样关着他算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跳跳一把捂住了嘴,连看他不惯的煌采也出言相劝:“李公子,恶语伤人非君子所为,还不快跟桃仙子赔个不是。”
李认冷笑一声,居然找了个地方坐下:“何错之有?何罪之有?我本非君子,你又奈我何?”
桃仙冷笑:“好极,那你就在这坐个三五十年吧。”
姜跳跳与煌采劝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听,当真是头大如斗,两处为难。
桃仙丢下那句狠话就兀自回了芳瞬宫,姜跳跳跟煌采也只能先丢下败家子,随她去宫里坐上一坐。
身边没了外人,桃仙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也卸了,转过身问他们:“跳跳,煌采,你们说句实话,可是真觉得那凡人会好好待胭扑?”
煌采难得地沉默不语,姜跳跳道:“我信他。”
桃仙叹了口气:“我带你们去看看胭扑。”
她将他们带进一间馨香四溢的屋子,正中一朵硕大的桃花,花蕊有如软枕,桃瓣有如锦被,胭扑正蜷在花中沉睡。
“他怎么了?”姜跳跳连唤他几声,见胭扑不醒,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前些日子哭着闹着求我卸他的妖骨,我怕他做傻事,就让他一直睡在这里。”桃仙说着,看了姜跳跳一眼:“有件事情,也不知你是否知晓。胭扑的本体是一株被人砍断的桃花,他虽是妖,本体不全也是致命伤,现在有我施法护着,可要想安然,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修炼成仙,二是永世不出桃花谷。”
姜跳跳大惊,他与胭扑多年好友,竟连这也不知道。
“可是……胭扑跟我在跃然居的时日,不也是好好的吗?”
“那是有煌采和成橘保护着,你再看那凡人,连我小小的桃花迷宫都闯不过,如何能保护得好胭扑?”
这样看来,煌采也是知情的。
“并非我冷血无情,且不说那个凡人对胭扑是否真心,为了他自身着想,也不该任他与凡间红尘诸多纠缠。”桃仙叹道。
她说完这番话,有意无意朝姜跳跳看了一眼。
其实她并没有责备之意,姜跳跳也不是出了事全往自己身上揽的人,但此时此刻,他真就没法不感到歉疚。
胭扑不能一直待在人间,就像李认不能进入桃花谷一样。他们之间,阻碍实在太多太多。
这种阻碍,不是一点歉疚一点惋惜就能消除的。
姜跳跳忽然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在京城开酒肆,为什么要带着胭扑一同前去。小叶儿说得对,胭扑要是不来跃然居,就不会有之后这么多事情。他一定乖乖地待在谷里,在桃仙的照顾下平安快乐地当他的花妖。
思及此他愈发内疚,在这屋里再待不下去,寻了个借口走出芳瞬宫,一个人在桃林里漫无目的地乱转。
芳瞬宫外有一处碧潭,潭水清可见底,犹如嵌入地里的大块水晶。姜跳跳坐在潭边,呆呆地看着水面,这一坐就是许久。
水底下那些柔若无骨的水妖见有生人,都伸长了纤细的手臂,划出一道一道的水波,想引起他的注意。
有几个胆大的甚至游近了,朝他发出若有若无的笑声,呼出一片片浅紫色的香雾。
若放在平日,姜跳跳也不见得会注意到她们,更何况现在满腹心事,对其他事物是全不在意。
他就这么呆坐着,任凭那些香雾弥漫在周围,有水珠溅在身上也浑然不觉,直到有人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从潭边拉起来。
“你这呆兔子,这潭里的水妖能读心摄念,你莫非不知道?”
极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双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往两边一扯,疼得他几乎落泪。
“哎……”
煌采见他吃痛,这才松手,看他一脸委屈不解,又轻拍了拍他被捏红的脸。
“这里的水妖能读你的心思,再化成你心中所想所念,引你入潭。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的入梦术可是连佳酿也佩服的,怎会连这几个小水妖的把戏也看不出?”
姜跳跳不答话,煌采也没再问下去,两人沿着回芳瞬宫的小道慢慢踱步。
道路两旁的桃花被风吹落,犹如下了一场花雨,有几片花瓣落在他们身上,姜跳跳没去理会,煌采素来注重仪表,拿袖子都拂去了。
他见姜跳跳额上落了一片,笑道:“额头上开出桃花来了。”
姜跳跳便伸手去拂,岂料发带缠住了衣袖,这一扯将头发给扯散了一半。
煌采是又好气又好笑,拉着他在一株桃树下坐着,给他重新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