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她面对面,或者说,想要逃避她犀利又略带绝望的目光。
在干净的江风吹拂想下,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舒缓着自己的气息,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收场。迎风站着,左手将吹到眼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望着汉江方向,可她看不到江上的光亮。
以后别再这样了,我们是同学,他先开口了,语气轻了很多,我尊重你,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做的这些事,但我不喜欢,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生活,尊重一下我的选择可以吗?
叫我出来就为说这个?
对,别再跟着我了,就此打住。
我只想让你好起来,她也平静了许多,例假期间她情绪总是波动很大,平时还能克制住,今天却失控了,如果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了,对不起,但你知道我是不会放任你继续这样下去的。
我一直挺好,直到最近你出现。
因为我叫醒了你而你又无力对抗现实吗?
这几天受的伤还不够提醒你你都在做无用功吗?
我不怕,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会证明给你看,在失望和挫折面前,除了逃避和臣服,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管我了,你以什么身份照顾我?
同桌。这个回答连她自己都想笑。
同桌?他笑道,逗我呢?十多年了吧,一个月的同桌时间除以十多年,还剩下什么?你做的已经足够了,以一个同桌的身份。
那如果乘以十多年呢?
又起风了,拨弄着她的头发,招牌上的彩色灯光从她的背后照射过来,她的脸还是很苍白,疲惫的双眼看着邵弈桓,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明天上午十点呆在家别出去,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说完转身去了车库,留下邵弈桓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渐行渐远。
邵弈桓还没有那么迟钝,如果说江言第一次出现在黑猫,劝他改过自新只是略尽同窗之情,他还可以接受,但过了这么长时间,江言的所作所为已经大大超出了一个普通朋友的范围,他能感知到这其中的缘由,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感情伤过的经历姑且不论,爱情的重量他实在无力承担,况且现在根本无心考虑男女之爱。她是个好女孩,不该在自己身上浪费大好年华,他希望她只是一时的热情,就像曾经无数个劝过他的人一样,碰壁之后就离开,各自不再打扰,所以一直以来不断给她气受,给她出难题,把所有的堕落光景都呈现在她面前,让她看见自己的无药可救。本以为时间长了她会知难而退,却不想她竟会这么固执,纠缠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放手。
说实话,邵弈桓这块石头虽然没被捂热,但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冰冷了,江言的到来,出乎他的意料,越是明显感受到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意,越是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让她失望。以至于他总是在好坏之间徘徊,在服从与刁难之间犹豫,想逼退她,但又越来越不忍心伤害她。
江言走了之后,邵弈桓进去坐了一会儿,喝了几杯酒就出去了,里面激情四射的摇滚、色彩眩乱的灯光只会让他更心烦。索性走出来,一个人穿过几条街,来到江边吹吹风。他想着江言刚刚在酒吧里绝望的表情,回忆着她说的那些话。江言的话一针见血,说到了他的内心,虽然他还在逃避这一事实,但很多东西不是我们逃避就可以不存在的。这么长时间,自己的堕落并不单单是觉得受到了伤害,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挽救残局,又以什么形象来面对现实。很长时间他都窝在外面,不想回家,害怕看见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面对那个已经不再完整的家。他有想过承担起家庭的责任,用他的肩膀挑起这个破碎的家,像个男人一样,但他害怕自己会撑不住那么大的压力和责任,更不确定自己的努力会换来什么,漫无尽头的路上他孤零零的一人,恐惧的力量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于是他选择逃避,将这些罪过都归咎于制造这些事端的父亲,以让自己的沉沦看起来理所应当。
明天他会在家等她,做出这个决定可能是因为他在期盼着什么,到底期盼什么,他也不清楚。有江言在身边的时候,虽然很烦,却很羡慕她身上的那股力量,那种阳光,在别的说客面前,他对自己的沉沦选择引以为傲,而面对江言时,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很容易被她感染,甚至偶尔也会感慨自己的模样,嘲笑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只是,他不敢想、不敢确定一件事,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有勇气选择面对一切,重新站起来吗?走的越远,回头越难。江言可能是他的解药,也可能是他的毒药。
顾辰从酒吧朋友那里听到了好戏,打来电话,邵弈桓没接,比起酒吧里的人,他现在更想知道江言现在怎么样了,想知道她此刻又会怎么看自己,打算怎么解决这些事。短短的一个多月,她做了太多让自己刮目相看的事,每天直面她的固执,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明天她来,如果是告诉他以后不再多管闲事,自己真的会如之前想的那般如释重负吗?
清凉的江风唤回他胡思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