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此刻心中却是无比的失落?仿佛生命里有样最珍贵的东西,被人悄然夺走了,仅余空洞……
「申教主?」
久久不闻男人回应,苏未名正在纳闷自己是否哪里露了马脚,却见申无梦微垂眸,长而浓的眼睫被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在男人Jing美绝lun的雪白面孔上形成片Yin影,让他辨不清男人的表情,只听到申无梦平静无波地说了个「好」字。
第十六章
「哈哈哈……」
云雾堆集的深涧中,蓦然响起一阵嘶哑的笑声,夹杂着咒骂,激起阵阵回音,惊飞了山间数只飞鸟。
「申无梦,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声音是从谷底传来的。长年累月飘落谷中的树叶在地面堆积腐烂,几乎有两尺来高。任三法就躺在腐叶上,周围群蛇攒动,还有不少虫豸毒物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爬来。
他顺手抓起条肥大的蜈蚣,塞入口中大嚼起来。腥臭的味道弥漫口腔,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那天坠落深谷,恰逢落地处有层厚厚的腐叶,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两条腿都摔断了,好几根肋骨也被山间凸出的岩石撞折。连日来他就靠着吞吃蛇虫维生,静待断骨愈合。
「等我出了山谷,就是你们的死期!呵呵……申无梦,你给我等着,哈哈哈哈……」
他又抓了条毒蛇,大口咬落,边嚼边幻想着复仇时的种种场景,狂笑。
金红夕照,笼罩着平良城外的槐树林,亦在迤逦而行的两匹骏马身后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白雁策马走在前面,低垂着头,脸上始终挥不去忧悒。
那天淋了暴雨晕厥过去,等她苏醒,竟已离开土地祠,躺在一家客栈的床铺上。
昏沈之际,她看到手持书卷静坐在窗边守候的青年,刚唤了苏公子,那人已微笑着放下书卷,端起桌上已熬好的汤药朝她走来。「白姑娘,你认错了,我是幕遮。」
她一惊,忍着晕眩追问,才知道苏未名坚持要弟弟送她回独活山庄。她愣了半晌,心知苏未名一定是怕再与她同行,毒发时会令她更伤心,所以才让这苏二公子代为护送。她黯然接过碗,强迫自己咽下苦涩的汤药。
苏幕遮并没急着催她动身,在客栈住了十来天,直等白雁风寒完全治愈,调养好了身体,方启程前往平良城。他生性沈静,又秉着男女之防,白雁亦是心情沉重,因此一路行来,两人也只交谈过寥寥数语,剩下的时间都在默默赶路。
两人转过个弯,一座黑石庄院顿入眼帘。
往日门前草地上总是坐满了求医者,如今只余杂草疯长,屋檐下的黑纱灯笼更是落满了灰尘。白雁一阵心酸,下了马,走上石阶叩门,一推之下,大门竟自开了,原来只是虚掩着。
白雁愣了愣,进门提高嗓子,连唤了几个仆役的名字,四下却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苏幕遮也觉异常,怕白雁有什么闪失,便也下马,跟在白雁后面往山庄深处走去。
两人所经之处,地上都是散落的破碎家私瓷器,似乎遭人洗劫过。白雁直觉不妙,冲进居室厢房一看,果然但凡值点钱的物品都被搬走了,门窗破烂歪倚,连屋瓦也被捅破了好几处大窟窿,四下一片狼藉。
她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她和大伯被掳走之日,任三法并没有劫走山庄一针一线。瞧这情形,多半是庄中仆役不见了主人,便卷了财物远走高飞。
「大伯生前待他们不薄,他们却、却……」忆起白无常死时惨状,她再也说不下去。
此时天色已暗,苏幕遮在房内略一扫视,连支蜡烛也找不到。他暗叹,柔声道:「我先进城去买些蜡烛和食物应下急。等明天,再叫匠人来修缮门窗。」
白雁已然彷徨无助,闻言感激地瞧他一眼,哽咽着道了声谢。「你和苏公子,都是善心人。」忽然又想到了苏未名身中剧毒,心痛如绞。「可惜好人,为什么就、就没好报?」
苏幕遮已踏出房门,讶然回头道:「白姑娘,你说什么?」
白雁顿时回神,一时冲动,就想向苏幕遮吐露实情,话到了嘴边,想起自己答应过苏未名,绝不将苏未名中毒之事告诉他人,生生忍住,掩饰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大伯。」
苏幕遮不虞有他,没再多问,转身快步离去。
白雁看他走远,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苏公子,你……你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苏公子……」
当一切希望都接近破灭,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长跪匍匐,叩拜神灵,乞求上苍垂怜。
苏氏家祠,昏暗,Yin冷。
苏未名手持三柱线香,神色恭谨肃穆,跪拜过先人灵位,上了香,才缓步踏出家祠。
外面是与祠堂内截然相反的光亮。晨光泻出云翳,落在高低不一的屋瓦和树木上,濯濯生辉。他一眼就在树下看到了熟稔的颀长紫影。
申无梦抱着双臂,面对他,却没出声,只是安静地朝他凝望着。
苏未名在心底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