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下,微笑得体有礼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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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下人带领,郗长林径自来到关佟的卧室,与前几天在书房见面时相比,后者的气色更加衰颓,干枯如树皮的手臂上出现了黑斑,眼珠子浑黄不清,那嘴唇完全没了颜色。
死神的镰刀随时就要落到关佟身上,郗长林甚至有预感,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穿一身黑衣来参加关佟的葬礼了。
卧室里有两处监控摄像头,没有任何录音与窃听软件。监控探头旁虽然装置有拾音器,可一旦环境太过嘈杂,就会遮掩住交谈的人声,而现在窗外蛙声虫鸣蝉叫响成一片——这意味着只要压低声音,选取巧妙的角度,查看监控录像的人就没办法知道他与关佟的谈话内容。
郗长林坐到关佟对面,后背靠窗,这里有一棵半人高的盆栽,在加上窗帘被风吹起,这里无意间成为一个监控死角。
他看着关佟的眼睛,开门见山:“现在想来,你应该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关植不是你的儿子,所以在关沥关植两兄弟的教育方式上,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手段。你溺爱关植,想尽可能溺死他。你也不打算留给关植任何遗产,但很遗憾,这点被言歆婷发现了,因此,本就架空了你大部分权力的她,和两个儿子联合起来,让你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关佟瞬间瞪大了眼,抬起头从喉咙间发出几声嘶哑的吼,显得不甘又愤怒。
郗长林坐在花梨木太师椅中,安静欣赏完关佟的丑态,开口“啊”了一声,轻轻笑起来:“你居然在生气关沥不站在你这边,反而和外人联手。”
关佟肩膀扭动,显然十分在意。
郗长林眼底笑意更甚:“你想知道原因吗?”
被问话的人艰难点头。
“那就先告诉我,你把对付言歆婷他们三人的最后筹码放在了哪里?”郗长林说。
这个问题对于关佟而言,格外难以回答,他说不出话,手脚不能动弹,就跟一个会呼吸会吃饭的木偶无异。郗长林替他想了个损招。
“Do,Re,Mi,Fa,Sol,La,Si,换成数字来讲就是1234567,我帮你念书,每读一句话,就会停下来,你用音高来告诉我第几个字是有效的字。这七个音高是相加规则,比如你如果想告诉我第十个字,就是Mi和Si,当然,Fa和La也行。”说,郗长林起身,从书架里抽出一本砖头厚的。
他每念一句,就停半秒,接着开始下一句,字数重新计算。
才读完半页,言歆婷就端着果盘点心饮料和贺迟一起上来,见郗长林只是替关佟读书,渐渐放下了心,但没离开。
关佟本就没多少Jing力,对于字数的计算耗时很长,而嗓子也哑得快,觉得差不多了,郗长林不再折腾他,将书一合,起身放回书架中。
“时间不早,关先生早点休息,下一次我再读给你听。”青年声音温柔,眼底笑意浓烈。
言歆婷跟着起身,“真的不在这里住下吗?现在山路太黑,开车不安全。”
“迟迟明早还有事,从这里出发赶不及,就不打扰了。”郗长林弯起眼睛,任贺迟牵住自己往外走,见言歆婷跟着出门,又说:“关夫人不用送,我来过这儿那么多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出去的路。”
言歆婷没有答应,将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叫人打包了一份瓜果点心,亲自提着,送这两人走出大门。
郗长林这次没有拒绝。
“哦,对了。”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时,郗长林忽然想到什么,止住动作,回头对言歆婷笑了一下,意味深长,“之前关先生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忘记告诉他答案,劳驾关夫人代为转告,那个问题的答案是:因为他们是恋人,不分彼此,利益相同。”
言歆婷虽然不明缘由,但仍是点头应下。
很快,保时捷将掩藏在苍莽林海间的关家旧宅甩在身后,郗长林把手里的东西丢去后座,调整座椅高度,抻了抻腿。
从窗外灌进来的风越来越冷,贺迟将车窗按上去,低声道:“你问出什么了吗?”
郗长林幽幽地说:“关佟说不出话,实在是太麻烦了。”
“那你还折腾他?”贺迟哼笑。
“我这是战术。”郗长林一脸高深莫测,“如果没玩这一招,能在言歆婷眼皮子底下问出东西来?”
“是是是,我们郗喵最聪明了。”贺迟点着头,因为不想让郗长林熬夜太久,他将车速提快了一些。
郗长林:“关佟表达得实在是艰难,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能说什么就提到什么,最后总结起来,他的所有行为只告诉了我——他确实还有筹码,不过寄放在了某个人手里。而这‘某个人’……”
贺迟接过话头,“他没能找到说出名字的机会。”
“对。”郗长林摊手,“但他告诉了我这个人的特征,是个女人,今年五十一岁。”
“五十一?”贺迟重复了一声,忽然蹙起眉头,“言歆婷今年不就是五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