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咬咬牙,忽然卸去力气,松下手来。
包砰的一声砸在陈辰的西装上,因为拉链没有拉紧,这一撞,盒子的硬角露了出来,刚刚磕在男人身上。
陈辰抽了一口气,恼怒地皱起眉,反射性地想要发作,却念起眼下的情景,只能一边把东西往里塞去,一边调笑道:“苏尔,你力气还是这么大,疼死——”
他话没说完,目光落在盒子上动不了。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有些字眼一瞥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慌里慌张地扯开拉链拿出盒子,仔仔细细读完背后刻印的字,才如释重负地抬头看向苏尔:“你买了人形体?是那个夜什么吗?你居然还给他买这些东西……小苏儿,真人可比那些东西有趣多了……”
他拉开自己的领带,解开最上面的扣子,拿着包递还给前方的人,并趁机靠近他,刻意压低声音:“今晚是七夕呢……你……应该寂寞好久了吧……”
“呵。”苏尔装好东西,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凑上前去,伸出手指摩挲了下男人的唇瓣,又游走到他的脖颈上,在对方舒服地半眯起眼睛时,他猛然收回手,大力推开陈辰,“我说过,我玩腻你了。”
说罢,他背起包转身毫不留念地离去。
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远,陈辰气得浑身颤抖,他紧紧握着楼梯的扶手,朝着苏尔的背影狂怒地吼道:“——苏尔,我都肯让你压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记住,除了我没有人会喜欢你!没有人!错过这个机会,你就一辈子去玩你那些玩具吧!”
作为一个长度不超过20分钟的下班插曲,这一发展严重破坏了苏尔今天的计划。他坐在地铁上发着呆,听着电子音一次次地报站,望着人chao上了又下,心情down到极点,在接回夜青后,头一次竟然不想回家。
苏尔和陈辰是大学同学,两人感情长达六年。期间有过甜蜜也有过争吵,但哪怕感情最好的时候,出柜这个词也是两人之间默认的禁忌。苏尔不怕,早在第一年和陈辰确定关系后,他就告知了父母,然后在近两年时间内,他都打工自己养活自己,直到快毕业,家里才有些微松动的迹象。陈辰和他不一样,他父母经商,家产雄厚,又是唯一的儿子,苏尔并非不能理解他的难处。
但这永远不是编造谎言的借口和理由。
他认清了陈辰和自己的不同,可代价太过巨大,直到半年后的今天,他还是竭力避免去想起这么一个人。
这一晚,他一个人晃在街头,市区里到处都是汹涌的人流,想去电影院随便买个片子排遣时间,一对对的情侣将售票口挤得水泄不通;想吃顿好的调节心情,等位的男男女女如狼似虎,守卫在餐厅大门前。于是到最后,苏尔还是坐上了回家的车,在门口的便利小店,买了些零食小菜,又提了一打啤酒。
家里一片漆黑,苏尔将所有的灯都打开,躺平睡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东西。但无论看什么,他都坚持不了几分钟,便昏昏欲睡且烦闷不已。
他起身打开阳台窗户,夜风涌进来,一同飘进的还有街上的欢声笑语。
苏尔抱起夜青,将头埋在他温暖的脖颈之间。他的长发很柔软,像最好的锦缎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指尖。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小夜夜……”苏尔低声唤道,“小夜夜……”
他一声又一声地叫道,可怀里的躯体只是沉默地倾听,甚至连轻轻地回抱他一下,都做不到。
苏尔亲吻着他的额头,零星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来,沾到人形体的脸颊上。
他望着眼前的黑眸,辨认着夜青眼瞳中的倒影,在那里面区分着自己的五官。
然而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抽噎声回荡在耳膜里,静寂的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小夜夜……如果你真的在这里,该有多好……”
苏尔捂着脸,跪倒在沙发上。
“‘我曾以为不管失去的再多,那些已经过去。与其执着于不会改变的,不如珍惜手上现有的。可我低了头才发现,我手上……一无所有’……”
他低低地念着夜青曾经说过的话,眼泪掉在人形体黑衣上,印染出一块更深的痕迹。
“我也一无所有……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好希望你在这里,真的在这里,而不只是这具躯体……”
……
这一晚,苏尔用一打啤酒成功地将自己灌醉,他只记得自己倒在夜青腿上,望着男人的脸哈哈低笑,后面便陷入一个过分漫长、混乱不安的梦境。
第二天是周六,苏尔一般都会睡到近中午才会醒,但是今天,也许是换了地方,睡得脖子酸痛的青年醒来时,客厅的表显示此刻不过堪堪天亮。
阳台窗户没关,清晨的风还有几分冷意。苏尔昏昏沉沉地起来,麻木地整理着满地的垃圾,撅着屁股在沙发底下找着啤酒瓶,好不容易找齐了数量,他扎起垃圾袋,把大包垃圾丢到门外,打着哈欠关上门,朝卫生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