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能不断地让他想起另一人呢?
连青没有仔细想过。
事业上的研究才是他此刻关心的重点。他没有心力去思索这种事情。当时,这是横亘不去的事实,是避无可避的现实,他顺其自然、理所应当的,和连沙约定了注册结婚的日期。
这是新的平衡。他告诉自己。
他能够不放弃事业地同时,也最大限度的完成他的责任。孩子会是连家下一代的宗主继承人,而连勋,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支持、教导那幼小的生命。
不知不觉间,人类趋利避害地本能,让他选择了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解决方案。
而这一切,直到结婚前一夜,苏杉在露台上对他大吼而出:
——孩子生下来,你仍是连氏的继承人。除了将另一个生命扔进你自己都不想踏步的泥沼,连青,你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
——你永远都在逃避,可逃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
是这样吗?
难道,我真的在逃避?
我真的很怯弱吗?
婚礼当天,当苏杉坚定的说出那个“不”时,连青怔怔地,脑海中不断闪现前一夜青年的嘶吼。
——你昨晚跟我道歉。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你从头到尾都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你认为自己应该有所牺牲、有所忍耐。你觉得这是一种成熟和责任。你不想逃避。
不、不、不,我不是这样的。
我……
确实是在……逃避。
甚至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那一刻,连青终是艰辛万分地拨开了那自童年归家后、便笼在自己身上、一直挥之不去的浓雾迷障。
人有选择出生环境、父母双亲的自由吗?
没有。
但只要你想,你便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要害怕失败,也不要害怕亲人的失望,更不要畏惧未知的前路。
你只需有勇往直前的勇气。
这是生而为人的……
天赋自由。
那一刻,连青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爱上苏杉。
这个青年,从来不会不战而逃。
如果想要得到,就一定会用尽全力。
他跨越重洋,甚至为了他,改头换面。比起自己的困境,他所面临的,又岂非同样的难以抉择?
可他从没有犹豫过。他做取舍的时间快得让人差点忘记,他所选择的那些东西,对他人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在医院的那些日子,他也曾见过苏杉沉默消沉的背影和寂寥苦涩的微笑。那些藏在每个身体纠缠完的凌晨,隐匿于每一个微笑后垂眸间,与他稚气未脱、俊美明亮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触之心惊、难以忘然。
可是每当面对着连青时,他总是会收敛起那些所有的挣扎和痛苦,只留给他最阳光灿烂的笑容。
婚礼之后,连青决定和连勋再一次交谈。
同样不欢而散。
但走出房门时,倚靠在那里的连江,对他竖起了拇指,并且大笑着拍了他的肩膀。
连青很少看到连江如此高兴的样子。
同样,他也很少看到连勋如此暴怒的样子。
让连勋失望,虽然连青一直在做,但没有一次像如今这样困难、难以忍受。
短短时间内,连勋连青连续大吵数十次。
他们父子二人的对抗多年来一直是隐秘而沉默的,未曾像这样摆上台面且如此激烈。
失去连沫之后,连青更是直接断了和连勋的联系。
他不想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但却不得不为。
他的心理防线早已濒临险境,没有人能体会得到,连勋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带给他的深深焦虑和无尽压力。他仿佛站在悬崖边,只需一点点外力,就会滑落万丈深渊。
这一点,甚至连连江,他也未曾吐露。自然包括苏杉。
他独自一人承受着妊娠反应带给身体和心里的双重折磨,咬牙忍耐着对未来的惶恐迷茫,每次对抗全面挫败后,他筋疲力尽、无助悲伤,却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但他苦苦维持的一切自强自立的假面,在失去连沫后,全线崩溃的渣滓都不留。
或许是孕期的激素变动影响了他,或许是长久积攒的矛盾全面爆发后的状况远超他的想象,那场战斗的最后,连青以断联为手段,暂时休止了这场无尽的折磨。
养好身体后,他重游西欧。
他去了小时候曾经待过的一个个城市,哪怕有照片为证,破碎的记忆也聚不起来,于是他像第一次踏足的游客,不厌其烦地一一走过那些街道、房屋、海岸。
苏杉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笑得毫无Yin霾,和第一次走进他办公室时那快乐自得的模样基本没什么差别。
他们聊天、进餐、同眠,他们亲吻、拥抱、□□,不论他是什么样子,不论他的什么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