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御医每年都要去盛仙门进修一两个月。
天衍到底还是伤了魂,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头重脚轻,他之所以一直瘫着没动也是因为这个。然而一粒丹药下肚,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从奇经八脉里穿过。
他知道,这是丹药在给他固魂。
脚下的影子渐渐恢复到本来的样子,绛屿瞥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内丹道对魂魄的要求更高,万一他这因为自己的缘故断了前程,该是断人大道的罪过了。
然而绛屿心虚归心虚,脸上还是那副“我是老大,天是老二”的桀骜样,他仗着身高优势在天衍的头上乱揉了两把,大尾巴狼地说:“不是让你跟着临善吗?瞎跑什么?”
天衍吃人嘴软,本不欲与其纠缠,但一想起这人准备干什么,又心里窝火,于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没办法,乡下人的命不值钱。”
他说着,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过我眼神从小就不好,分不出好赖,看着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没什么区别。先走了,欠你一条命,改日还。”
绛屿:“……”
天衍许是琢磨出了不妥来,“啧”了一声,回过头看他:“哎,我的命也不值钱,你肯定也不稀罕。这样吧,听说你得罪了很多人,那如果将来你……嗯,我来给你收尸,你看怎么样?”
绛屿让他凉凉的话语一激,被人堵在桐城的火气蹭蹭蹭地往外头冒,他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舌尖——他生气的时候都这样做,在大罗天里每个人都有控制自己情绪的一套办法,他就是疼痛。
他气得笑了一下,把手搭在旁边的柱子上,吊起一条腿:“收尸就免了,陪葬吧。”
天衍耸了耸肩:“成交。”
天衍走后,绛屿脸上的笑突然就冷了下来,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烂柱子上。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记得他其实谁的欢迎都不受,连亲手把他养大的师父都不待见自己。他一开始以为是他师父天生严厉,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看见他的师父和别人相谈甚欢,一转头看见自己立马就变了一张脸,他才知道,他师父的冷脸只对着自己。
他师父姓赵,赵擎。
赵擎从来不让他去前山和同门们一起修行,这事儿在外人看来可能是赵长老藏私,给亲传开小灶,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师父是怕他学到了什么。
绛屿每天都被关在院子里,抄那些劳什子的经,稍微马虎一点那一天都别想好过,他师父的话是“坐着不舒服那就跪着”,不抄完不让起,还不给吃饭。
绛屿从小就在想,赵擎既然不喜欢他,干嘛还要养他,让他平白背个养育之恩。
就因为一个养育之恩,绛屿再不情愿,也还得规规矩矩地给他当徒弟,将来等他百年,他还得给他送终。
后来大了一点,绛屿就知道偷师了。
如果他师父逼着他学这学那,他可能跟山上的小崽子们一样,不那么愿意,可当时是什么都不让他学,反而激起了他的叛逆心。赵擎不教,他就从徐临善那问,最后还晓得翻墙去藏经楼——藏经楼是赵擎在管,明令禁止绛屿踏入。
绛屿当时早就练就了一副铜皮铁骨,他师父给他下的一干禁令早就被他踩在脚下□□了不知几回,这经楼说闯便闯了。
当然,他是暗闯。
盛仙门的经楼囊括天下珍籍,绛屿没时间挑,只能看见什么就看什么,其中就有内丹道。这么些年,他来者不拒地把经楼里的书看了大半,为了在被发现前尽可能地看更多,他还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过他因为太贪心,几乎次次被抓。
再后来,他学有所成,异军突起。
终是被人盯上了。
聪明如他,瞬间就明白了他师父为什么怕他有本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偏偏他又锋芒毕露,不知收敛,俨然已经成为了行走的靶子。
可他的字典里压根没有“妥协”俩字,他只知道人若犯我,千倍还之。
绛屿回到徐临善身边,周围已经没人了,徐临善趁绛屿不在,把重影都除了个干净。绛屿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徐临善擅作主张,看见绛屿有些心虚,见他没说什么才松了口气。
城外的小山坡上,萧显道:“陈掌门,孤信了你们这重影不伤人。”
陈圣旺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揶揄,道:“殿下,下官只是一个做研究的,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重影没办法,下官也是黔驴技穷了。不如……”
萧显摆了摆手:“他可就等着孤自投罗网呢。”
正在这时,一只白鸽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上。随从取下它脚上绑着的信筒,捋开了纸张。
皇上病重,速归。
萧显走后,陈圣旺神色一变,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形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狠。
重影只有这个程度吗?
不伤人?
陈圣旺捻了捻手指:“大人,听见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