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季辰昊说:“你们把我绑在只有方寸自由的柱子上绑了快三十年,要我守着这块方寸之地,要我撑住这根柱子,如今我只会蹲在这块地方了,你却解开绳子跟我说你想走就走吧。”
他苦笑着说:“季辰宇可以不负责任说走就走,我却连你施舍给我的自由都不能要。这不公平。”
季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这怎么能算施舍?我知道你从小争的就不是这份家业,但是,世间没有什么公平,人也生而就不自由,你弟弟放弃了所有家业,才得到了一定的自由,而对于你,这是爷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给你最多的了。”
“爷爷又何必说这些呢。”季辰昊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笑道,“明知道只要有一份血缘关系在,季辰宇再怎么号称和季家断绝关系,宣布放弃所有家业,等真落魄时季家不可能不管他。爷爷说了随我想怎样就怎样,可是心里也清楚得很,我为之努力了十多年的心血,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从此放手,眼睁睁看着它败落?”
季老爷子慢慢摇了摇头:“阿昊,世事难以两全。”
季辰昊绷着嘴角,低头将手中的绒布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朵金箔玫瑰。玫瑰花瓣很薄,纯金含量不高,只胜在做工Jing致。这是他送给妈妈的第一份生日礼物,用省了两个月的零花钱。这玩意其实很不实用,又不能随身携带,妈妈珍而重之地收在了保险箱深处,那么多年前的不值钱的小玩意,连他自己也忘记了,没想到倒是这种时候,反而被翻了出来。
或者说,它本来就不是准备着被翻出来的,那是一种深埋在岁月和记忆里的,难以回顾的爱,就像某个人在某处,没有任何凭借,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念了他十年一样。
“如果我讲了,季少就不能再装模作样,用不愿意的口型说愿意,或用喜欢的口型说不喜欢。”有一句话恍然间闪过耳边,季辰昊不由得笑了笑。
“我心里明白得很。”他拈起薄薄的玫瑰花瓣,漫不经心道,“这个家,这份家业,说到底是养大了我,又予我衣食无忧,大权在握。我明天就将拥有一切,名正言顺地做一家之主,理所应当感到满足,不该执着于不可追的往事。如今所有的事情归根结底,不过是我自己想不开。”他抬起头来,慢慢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道理我何尝不懂,但是我就是想不开啊爷爷,到底是意难平。”
他将玫瑰放在季老爷子的案头,道:“这个给爷爷当个镇纸吧。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违逆过长辈的意思,就今天,爷爷让我任性一次吧。我不愿意,我也不想接受。明天我会提出辞职,按照规定,一般来说交接时间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爷爷去找季辰宇回来也好,重新物色接班人也好,都和我无关了。”他站起身来,向爷爷鞠了鞠躬,往外走去。
季辰昊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脑海有一阵子的空白。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当着爷爷的面把这段话说了出来,事实上,多年来第一次违抗这个积威已久的老人,他难得地有一丝胆怯,甚至不敢看他的脸色。强撑了这么多年,他也是时候有一次示弱,有一次不顾一切的放弃了。
走出季家大宅,季辰昊怔了一会儿,放眼望去,看到站在远处墙角的穆渔。
穆渔看到他也愣了几秒,旋即回过神来,长腿飞快地跑到他面前,问:“怎么样了?”
季辰昊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他今天笑得几乎比过去一年都多:“穆总,如果你之前对我有任何一句不尽不实的话,接近我有任何一点图谋季氏的企图,现在还有机会可以走。”他望着穆渔的眼睛,轻松地说,“我辞职了,很快就不是季氏的执行总裁了。”
穆渔先是一愕,然后眼睛前所未有地亮了起来,伸出手臂揽过他的肩膀:“那敢情好,以后我养你,不如你开个价,多少钱才能长期嫖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记得穆总的最后一句话上次说是啥时候吗
第21章 日出
季辰昊面无表情道:“我年薪上千万谢谢,还不包括股权部分。”
穆总稍微纠结了一下,上千万他倒是不怕,季氏的股权收入是多少他想了想感觉有点扛不住,在心里打了一会儿算盘,犹犹豫豫道:“也……行吧……”
季辰昊嘴角一弯,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穆渔道:“辞职是明天嘛,今天再休息一天?”
季辰昊说:“嗯,要去哪里?”
“上次没来得及让你看的东西。”
穆渔所说的,就是之前带他去过的灵芝农庄。季辰昊至今都不知道他想让自己看的是什么,不过终究是既来之则安之,由他带着自己去往城市的边缘。
时隔数月,农庄里的景色已经大为不同。不少果实已经成熟,沉沉地挂在枝头,带着一点风露霜华的气息。除了农作物外,建筑也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上次看上去还在施工的场地已经完工了,其中一间临水木屋,连着水上长长的木栈道,季辰昊沿着栈道走过去,木屋中已有一些客人坐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