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时呆了几秒钟才应:“哎。”
季辰昊顿了顿:“我们出去说吧。”
季振明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出去,又反手把门关上,默不作声地走到客厅。季辰昊将转让书放到桌上,季振明不解地拿过来,看完后双手有点颤抖。
季辰昊说:“季氏能走到今天,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本就已经不是我们一家人的功劳,一家人的私有。我相信就算我走后,爷爷也会找到合适的人接管,家族企业已经是过去,没必要弄世袭制那一套了。只要季氏不倒,爷爷和你依然是最大的股东,是不是我在掌权,关系不大。”
他犹豫了一下,续道:“这是无偿转让,你签了就是,后续的手续我的律师会办完。你想给阿宇也行,但是他原本并非股东,转让给他需要董事会同意,手续会麻烦一些,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办好。”
季振明无言地看着他。季辰昊想了想,诚恳地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放在自己名下。我觉得母亲现在的情况,似乎有点需要钱。”
季振明叹了口气,嘴唇抖了很久,才道:“检查的时候没注意,医生也没有想到她会得这种罕见的病,牙龈切片出来才知道,是牙龈癌……晚期。”
根据一进来的情况,季辰昊已经猜到庄倩的病多半不是牙龈肿痛和肠胃问题这么简单,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罕见癌症加上晚期,任凭季振明钱再多,也只能尽力保证庄倩的生前生活质量高一些了。
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多陪陪她,让她过开心些吧。”
季振明抬起手快速地揉了一下眼睛,取过笔在转让书上签了字,递了回去。季辰昊说:“谢谢,剩下的事我会做完的。”
季振明颤声道:“你……你以后去哪里。”
季辰昊想了想,说:“还没想好,可能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投资点别的行业,做点小生意。你们生活上有困难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是可以打我电话的。实在想我的话,逢年过节也可以叫我回来……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季振明能听出他的话绝非敷衍,甚至十分诚恳,也非常相信若是自己真的有事相求,大儿子还是会尽力帮自己做到,事实上,他们的关系跟以前几乎是一样的,以后也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但是……但是有一些微妙的东西就这样忽然不同了,不同到可以让季辰昊如此淡然地说出这些话。
季辰昊收起转让书,停了一会儿,低声道:“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不要太难过了。”他站起身来,看着始终在一旁沉默的季辰宇,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他原本想说自己其实并未因为庄倩得病而幸灾乐祸,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人死债消,没什么好纠缠不清的了,希望季辰宇这段时间好好陪陪母亲,省得将来后悔,但又觉得这些都不必说。于是只是点了一下头,出门去了。
穆渔靠在车旁边,看到他出来,挑眉笑了笑,转过身去,弯腰给他开了车门。
季辰昊吐了一口气,想起了什么,问道:“穆先生中风后身体如何了?”
穆渔发动车子,敏锐地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些什么,不答反问道:“出什么事了?”
季辰昊将手肘拄在车窗边,撑着额头,低声说:“继母得了牙龈癌,晚期。”
穆渔“嗯”了一声,知道他突然问起自己那便宜老爹的原由,安静地开了一会儿车,道:“老头子年纪大了,中风后其实已经有点偏瘫,一直住着疗养院,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小。我平时有空会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说点公司近来的事,但是我只当他的传声筒小代表,绝对不会接手和业,让董事会自个儿推选去,我自己那么多产业都顾不过来呢,还要抽时间练字练画,很忙的,勿扰。”
这确实是穆渔的风格,季辰昊摇头笑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怪他。”
穆渔用眼角飞快看了他一眼,笑道:“怪他有什么用,他都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了,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又不费事。季少,其实我们跟长辈的联系也就剩下这么一点时间了,等他们一过世,不光是与他们的关系,包括他们的亲朋人际,对我们来说也全部都会一并割断,而我们的人生还很长。”
“就这么几年,无论好坏都没必要太在意了。”穆渔随口道,“吾生须臾,而长江无穷。”他没有给季辰昊继续灌鸡汤的意思,也没有假作淡定和善的意思,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要说复杂也复杂,要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像他妈妈和穆渔都喜欢的檀道香水一样,虽然用了很多种香调来调配,最终形成的却是一种平心静气的安然味道。乍看与穆渔实在不相符,但季辰昊能懂得。
季辰昊没忍住“噗嗤”了一声:“你就只有掉书袋时还像个文化人。”
“那可不。”穆渔喜滋滋道,“书画滋养性情,十分提升修养……等等,你是说我平时就完全不像文化人吗?”
季辰昊微笑道:“哦,我没说。”
季辰昊过了既轻松又忙碌的一个月,轻松的是心情,但整理工作交接手续却一点都不轻松,实打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