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但是在柏言泽听来,这其中却没有丝毫该有的尊崇敬畏之情,反倒像是一种讽刺。
“……你要弑君?”柏言泽呼吸一顿,他不自觉的想要往后退,却被事实提醒他此时此刻根本移动不了位置。
“不是我要弑君,是这皇位要吞噬陛下性命……难道陛下对自己登基以来的身体状况一无所觉吗?”
“你本无为君之命,又恰逢王朝气运在走下坡路,这皇位正在夺你生机。”
柏言泽不说话了,他被仰崇音戳及了心病。
其实他也确实感受到了,自从他接任皇位以来,身体就不比以前,变得越来越虚弱……尤其是近一两年,好像还加快了速度。
不然,他也不会登基并大婚数年,却始终得不上一儿半女……太医给他诊断后便说过,他体质较弱,子嗣有些艰难。
可明明他曾经不是这样的,不然那时哪怕先帝再喜欢他,也绝不会立他为太子,一个难以延续血脉的病秧子何以为帝?
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初在继承皇位之前,不小心中过谁的算计,坏了身子根基。
为此,他暗中让太医院常常给他配置各种补身子的药剂、药丸,却根本没用,他感觉自己身体状况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还有继续变差的趋势,不想竟然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虽然现如今仰崇音有大逆不道的行为,但柏言泽却觉得仰崇音说的应该是真的。
毕竟……他连那样隐秘、自己原本以为会带进棺材里埋藏一辈子的秘密都知道。
柏言泽再三确定:“王朝气运真的在走下坡路?”
仰崇音点头:“陛下这样问,我是真的要怀疑数年来呈上来的那些折子,陛下到底有没有亲自看过了。”
“这到底是不是个烂摊子,放手又到底可不可惜,陛下心里应该最清楚才是。”
仰崇音顿了顿,不再给柏言泽时间,话锋一转直接问他:“话我已说尽,不知陛下准备如何选择?”
他平静无波说出第一个选项:“是被我在这里所杀?”
——虽然为了顾及柏敛桦不要产生负疚感,他至少会留柏言泽一命,但这一点柏言泽就不用知道了。
柏言泽闻言果然神情顿时变得十分紧张。
仰崇音又不紧不慢的说出第二个选项:“还是被我当着天下人捅出陛下当年所做之事,从此被扣上悖逆弑父、不忠不孝不义的帽子?”
柏言泽亦不敢赌。仰崇音是国师,他说出口的话,必然十分有说服力……若是他把当初的事情抖露出去,还真不敢说会有多少人信他。
何况自己那时做的也不是天衣无缝,为了方便行事常常支开一旁帮忙的宫人,留下独自煎药的空间,若是仔细去查,还是有迹可循的……这样一来,说不定到最后自己还是要被迫退位。
观察着柏言泽脸上神情的变化,仰崇音说出了最后一个选项:“又或者,陛下自愿退位,既保全自己又能免去被皇位吸食生命力之苦。”
柏言泽顿时有些动摇……皇位确实重要,那也得有命去坐才行,他恣意享受了数年皇帝生活,也算够本。
何况现如今局势不好,他及早抽身也未必是坏事……他为什么听闻仰崇音说发现祥瑞会如此欣喜,不仅立刻允他出京,在他回京以后,还一刻也等不了要立刻登门查看?
正因为他心中其实也有所不安,自他接手皇位以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做事也不算太出格,顶多也就是奢靡了一些,可现如今天下虽依然延续一片盛世景象,暗中却已经浮现种种漏洞,好似千疮百孔……他本来就是想从仰崇音这里求个安心。
结果没想到,仰崇音才是那个最不安稳的因素。
“那我会性命无忧?”
“是的,无忧。”
“荣华富贵呢?”
“可保你如同一般亲王般待遇,只是轻易不能出府……不过想来陛下也不会太过介意,毕竟原本居于皇宫中,也是不能常出门走动的。”
——这就是软禁的意思了……但如果待遇极好,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说话算数?”
“自然算数……陛下该知道,我既然身为国师,允诺的事情轻易不可反悔。”
但柏言泽终究不甘心,他恨恨的说:“我不是孝子,不是好皇帝,你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人。”
不然为什么早不说破?明明那时先帝尚在……可不要扯什么仰崇音是现在才知道的鬼话。
仰崇音面色平静,并不否认。
只是这些就不能让柏敛桦知道了,因为他并不确定柏敛桦对先帝是否怀有感情……毕竟血脉相连。
他并不是动手之人,却有知情不报的罪过。
柏言泽问:“那朕退位后,你想助谁上位?”
若说仰崇音心中没有明确的目标他是不信的……他来国师府不过是临时起意,仰崇音能如此当机立断把握住机会,必然是早就择好了人选,只等合适时机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