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然今儿来这一趟,齐慕安给他的中心思想是能闹多大就闹多大,那他自然是不遗余力推波助澜的。
因此除了外甥要求的东西,他另外还带来了两名青云阁的红牌小倌儿,一名金欢,一名玉爱,最拿手的就是唱小曲儿,可是最最投齐老爷所好的。
这齐老爷吧说来也有意思,自打阮夫人过了门,她是极有御夫手段的,可以说是绕指柔克百炼钢,把齐老爷治得服服帖帖几乎不再在外头鬼混了。
可自打近来得了谢白,他浑身上下那些荒唐急色的细胞又好像都被唤醒了似的,再者谢白虽然媚态诱人,可他毕竟不会唱曲儿不是,仅此今天见了这两位那还不高兴得两眼放光么,当即命人摆酒设宴,留薛淮下来同乐。
还又命人去请了好几位投契的老友,自然也都是天子脚下、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帮男人又有戏又有酒又有美人作陪的,不知道玩得多尽兴,因此等关于嫁妆单子的消息到了阮夫人那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
阮夫人这会儿正跟柳妈妈两个议论家里的三个女儿呢,一听见风声不由心头一紧,忙屏退屋里一干人等,只留下柳妈妈一人。
“你说,怎么好端端地就走水了?薛家莫名其妙把那东西巴巴地送来,又是什么讲究?”
柳妈妈一辈子跟着阮夫人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对她言听计从,要说自己有多大的主意,她一个目不识丁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奴婢,能有什么见识?不过全靠会奉承主子、办事谨慎小心罢了。
一听见阮夫人担心,她自己心里也慌了,不过强作镇定道:“当初太太主动把单子交给大爷,也没听说他清点比对来着,可见并没那个心思。如今鲁国公那边就算再送一本来,恐怕也是跟先前那本一样扔在柜子里,说好听点儿那算做是他亲娘的一点念想罢了,太太何必杞人忧天?”
阮夫人听了她的话心下稍安,不过到底有些惴惴的,因此每隔不多时就派人到前头去打听老爷那边是怎么个光景,也就一个下午的时间,倒过去探了三四次,好在每次回来的人说的都是同一句:众人宾主尽欢,老爷的心情也很好。
渐渐便当无事,晚饭时候又特特命人把她儿子齐慕文叫到自己房里来一处吃饭,母子两个说说话,只当给自己排解排解烦闷。
却说齐慕安这里一见万事俱备,而他小舅舅这场东风吹得又极有劲道,便再一次默默梳理了一下台词,准备粉墨登场了。
临出门前简云琛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今儿这一闹,虽说错都在阮氏身上,但所谓投鼠忌器,你这么不管不顾得闹将出去,到底伤的是魏国公府和你父亲的体面。从此父子之间,恐怕嫌隙更深。”
言下之意,将来你要是后悔,恐怕这父子关系已经很难修复了。
齐慕安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难得面带正色道:“你放心,我都已经想好了,咱们就这么办吧。前儿你不是还说看中了好几处房子么,这会儿可真得好好想想挑哪处了,今儿这事儿闹出来,咱们最迟这个月底都是要搬出去的。”
简云琛见他心意已决也没再深劝,既然魏国公与齐慕安的父子缘分这样浅,自己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更何况老话也说无欲则刚,齐慕安如今对这个家、对这个父亲无欲无求,自然万事追随本心而为。自己既不贪慕他什么国公府继承人的虚荣,也不必多费唇舌白白惹得夫夫之间起了芥蒂。
因此只是交代他,“在座的都是老狐狸,你要是没有十分把握,倒宁可少说两句,万不可说多错多叫人拿住把柄。”
这话不知不觉已然带出了那么三两分关切,齐慕安忽然矫情地心中一动,用力扶住他的头凑上前去在他额上重重印下一吻。
便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笑容大步而去。
齐老爷这里正怀抱着金欢,又扭过头到另一边就着玉爱的手吃酒呢,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闹,有一个较机灵的丫鬟抢先一步跑了进来。
“老爷,大爷来了,气得了不得,一叠声嚷嚷说家里出了贼!”
什么?
齐老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看着已经成年的儿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可再也放不下老脸来还像方才那样荒唐,早坐直了身子命那两个小倌儿先下去。
满桌宾朋一见主家有事,也纷纷屏退了身边的陪酒人,一个两个人模狗样地拿出了姿态来。
齐慕安可不打算给齐老爷开口的机会,抢上去就咋咋呼呼道:“爹,不好了!咱们家出了贼,胆子还不小,把我娘的嫁妆偷去了好些!”
齐老爷被他说得一愣,“这小子,可是在哪里吃多了酒?什么贼,什么嫁妆,我怎么听着这么糊涂!”
一直并未真喝的薛淮也拿出了舅舅的款儿来,“可不是,难得你爹今儿高兴,你可别来这儿跟咱们撒酒疯,怪败兴的,还不快回去挺尸去!”
谁知齐慕安把脖子一梗对着他小舅舅两眼一瞪,“舅舅你不帮着我拿贼,倒说风凉话!要不是你今儿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