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媚没有笑,她的笑容太虚假,配不上这里。
或者说,这里是唯一一个,能承载她真实的地方。
“想不到吧?偌大的京城,竟有这般荒凉之处。呵,倒随了你的性子,喜欢清净。”
叶儿媚抱膝靠着墙角,怔忡地盯着地面,仿佛那个人就在眼前,呓呓地说道:“你走得干净,教我过不得一个安心的中秋…也罢,你这人一辈子从未使过性子,所以才生得漂亮却不得男人欢心,死都死了,便由着你任性一次…”
“那个孩子挺好的,只是…”叶儿媚欲言又止,“说这些做什么呢?他和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看,你费劲巴力地死了,却还是没能如愿,是不是傻?”
她说着说着,大抵是昨夜被那姓段的折腾得太累了,又可能是难得卸下心防,竟泛起倦意,侧身躺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不一会儿便打起盹来。
皎月如水,莺歌燕语总予人盛世繁华的假象,一帮子自诩sao客的嫖客揽着俗世水粉yin风弄月,只能姑且做做表面文章,却不知到底共赴了谁的婵娟。
叶儿媚打了一个哆嗦,她被冻醒了,也不知睡了多久。
既然已经拒绝了段府的人,想必此时那老色胚已经温香软玉地享受上了。在这热闹的日子讨了个清净,叶儿媚干脆不再露面,将脸上的浓妆艳抹卸了,用碧簪随意拢了个髻子,绕到兰芳苑的后厨,从小门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
“姑娘…”
叶儿媚站在小巷之中,并不回头,“军爷,巧得很呐。”
“我…”
小门卫踟蹰了一阵,还是耷着脑袋匆匆跑到叶儿媚面前,支支吾吾地挠着头发,堂堂八尺男儿羞怯得像个丫头。
叶儿媚从容地望着他,哂笑一声,“小军爷,您再抓,头发可就要被薅没了。”
“哦…那个…”
“军爷是来逛窑子的么?正门不在这。”
“我不是,我…”
“哦,不是啊。”叶儿媚一步一步贴近他,软声细语地笑道:“那是…来寻媚儿的?”
“我…嗯。”
叶儿媚停下脚步,素雅的眸子注视着身前的人,“寻媚儿做什么?”
男子抿了抿嘴唇,憨憨地笑了笑,“姑娘的帕、帕子…我、我收到了,很、很是好看,多谢…多谢媚儿姑娘。”
叶儿媚挑了挑眉毛,“军爷是紧张的?还是…”
“对不起,我、我是结…结…结…”
“不碍事。”叶儿媚莞尔,“小军爷,屁股没开花么?”
这般霞姿月韵的叶儿媚,男子大概是看得痴了,嘴张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没…不疼,姑娘不、不必挂怀。”
“我没挂怀!”
叶儿媚突然冷下脸,目光如这月色一般冰寒。
“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像做错事的孩子似地,头埋得更低,小心地说道:“我家就、就在那边的小巷里…曾经、饿得紧,来、来兰芳苑的后厨偷、偷过吃食,有幸见、见过姑娘…”
后街的小巷,要被遗忘被粉碎的贫民窟,污染着京城里富贵人的眼。
见叶儿媚不说话,男子以为自己惹恼了她,连忙解释道:“我…我偷…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家里…我…”
他越是紧张,便越是手忙脚乱,竟在这秋夜里急出一头冷汗。
“你喜欢我?”
男子猛地闭上了嘴,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嚅嗫道:“我、我配…配不上姑…”
“我是娼ji,哪有什么配不上的?”
“姑娘不是!”
叶儿媚哈哈大笑,“怎么不结巴了啊?”
男子从怀中拿出叠得方方整整的绢帕,双手爱惜地捧着,仿佛那是什么圣洁之物。
“叶儿姑娘,我、我叫蒋正,你等、等我为你…赎…”
“我是老鸨,有的是银钱,不必赎身。”
“那你…”蒋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叶儿媚。
叶儿媚冷笑一声,老实人就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连失望都是。
“我就是贱。”
叶儿媚愤然拂袖,从蒋正身侧擦肩而过,“以后,莫要再来了。”
“叶儿姑娘!”
蒋正挨了板子,整个人走路都一瘸一拐,但他还是追了上来,拽住了叶儿媚衣袂一角,又连忙松开了手,“对、对不起。”
“你不用对一个婊|子说对不起。”
“不是的!”
蒋正蹒跚绕到她身前,“我、我虽不知姑娘的苦楚,但、但我知道你是好、好人…”
叶儿媚淡然一笑,“我是个活该被千刀万剐的人贩子,还害你挨了打,你非但不记恨我,反而觉得我是好人,这是为何啊?”
蒋正摇了摇头,“姑娘怕是早、早就忘了,不说也罢。”他将自己打了补丁的破旧大氅一脱,塞进叶儿媚手中,一字一顿费力地说道:“那个,我要、当班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