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简单,自命不凡地认定一个人的过往伤痛可以被随意利用玩弄,却忽视了,人是会改变的,会醒悟,会忏悔,会放弃,更会坚定。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恶俗,以践踏他人取乐,更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些被他轻易践踏的人一样懦弱,一旦被踩扁,便再也抬不起头来。
冉小安待sao动散去,才淡淡一笑,“我忘了,多谢提醒,倒省了我的麻烦。”
他昂首挺胸,用不容抗拒的威严高声说道:“你们都听到了,有,我未曾害过你们,没有,我照样有办法消灭你们,他说的话…”冉小安翘起嘴角,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全部,都是事实。”
鸦雀无声。
冉小安成竹在胸,早在安乐门建立之初,谁该留谁该死他便心中有数,他不似段旸只相信利益的牵绊,安乐门向来只留知恩图报的纯良之人,冉小安绝不会养虎为患。段旸以为唯有压迫才能带来服从,却不知人心两面,冉小安有意为之的善,换来的,不仅是对力量的胆寒,更是死心塌地的忠诚。
安乐门之于里面的鬼魂,是带他们脱离地狱苦海的世外桃源,冉小安之于他们,不是主人,是庇佑他们的神,哪怕他失去了一半光芒,依然不影响他被虔诚地仰望。
鬼魂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冉小安虚抬了一下手,“不必如此,起来吧,本是大喜的日子,扰了大家的兴致,日后定然补上,这个人…”他瞥了一眼段旸,轻蔑一笑,“是我寻了八年的仇人,这下可好,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段旸幽暗的黑瞳中划过一丝讶异,随即转化为挑拨失败的不甘,其实他这样做并非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本性太喜欢算计,厌恶一切不可Cao纵的意外,一旦事情超出了预料,他便怒不可遏,以掩蔽他的不知所措。
冉小安早就成熟了,段旸却还在原地踏步。
“段燃…”段旸歪着那颗僵硬的头颅,慢慢咧开血盆大口,他笑了笑,泛黄的牙齿上还沾染着血迹,脱落得不剩几颗。
“你…没有业火…杀不了我…”
“彼此彼此,你也没本事杀我。”冉小安笑了,“成亲的日子,饶你一命,好走不送。”
“喜酒是要喝的,人…也是要杀的…”段旸站起来,不似方才那般蹒跚吃力,只一眨眼的功夫,一道黑影便闪到冉小安的身后,冉小安反应极迅,他稍一侧身,堵住了那张逼近而来的枯槁腐烂的脸。
“你休想伤他!”冉小安啐了一口,“今非昔比,即便失了半颗金珠,我也不逊于你,段旸,你最好识相一点!”
“哈…哈哈…祸水啊…祸水!”段旸的腹腔中嗡鸣着可怖的笑声,左眼迸发出的灼热目光宛如烙印在了冉小安的脸上,看着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儿子,没有怜惜,没有失望,甚至没有诘责,只有恨,让冉小安读不懂的恨。
“他毁了金珠…毁了…举世无双的天意…他该死…”半晌,他终于颤声说道。
“段旸!”冉小乐早已怒火中烧,他忍无可忍,蹿起来狠狠抽了段旸一个耳光,“为了救我,小安险些丧命,而你,他的亲生父亲,竟然只惦念着那颗金珠?”
冉小乐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眶憋得通红,极力压抑着呼之欲出的泪,他心疼他的宝贝,俜伶孤苦受尽磨难,母亲抱他跳崖时没有丝毫犹豫,父亲夺他金珠时也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人对他的性命顾念分厘,一家人形同陌路甚至势同水火,纵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又如何?一切都是枉然。
“那枚破珠子就那么重要?若你非要追根究底,我凭什么该死?你自己不是更该死?不是你杀了我,小安也不会冒险走出这一步!” 他紧紧攥住冉小安的手,身体因愤慨而不由自主地颤栗着,他盯着段旸,神色不卑不亢:“如果你是父亲,我接受你的责难,如果你是强盗,是觊觎者,那就是荒唐,你没资格!”
“小乐,小乐…”冉小安连忙将他拽入怀中,一边轻吻他的眼角一边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着:“病才刚养好,莫要动怒,他不配的,不值得…乖,到我身后去。”
“我要陪着你…”冉小乐的声音囔囔的,生怕他丢了似的,像他小时候一样,有意无意地用手臂护着他,小安在他唇上点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他向后推搡,笑道:“你想逃也逃不掉,要伴我一辈子的,对吧?”
“嗯。”冉小乐还想说什么,见段旸还站在那里,咬住了嘴唇,恨恨地瞪着他。
“郎情妾意啊。”段旸刻意没有躲避方才那一巴掌,鬼魂大多知觉迟钝,以他的道行,更不可能感受的到一个瘦弱凡人的掌掴,可他不仅感受到了,甚至还泛起火辣辣的疼,答案只有一个,冉小安的半颗金珠在他体内发挥了无形之中的作用。再观察他的脸色,初时还急火攻心呕了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竟恢复红润,段旸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他的目光更加Yin暗,仿佛冉小乐是他的眼中钉rou中刺,膈应着他,不除不快。
“我…苦苦等了八年…燃儿,我就是想看看…看看你用一颗金珠能将这天下折腾成什么模样!八年前我杀了他,就是怕你有今日这般妇人之仁,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