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张开了口:“是茫然和迷惑?”
“哎……”冯越广拿着烧鸡翅,用手肘在楼小衡手臂上一击,“就是这个!茫然和迷惑是暗恋的人常常会有的情绪呐。你怎么突然明白了?快说说你的思路!”
楼小衡心里还有些乱。
“我也是刚刚意识到的。华雪洲的邀请对郑陵来说,等于是他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东西:华雪洲的关注。但和对华雪洲的感情相比,他一直以来暗针的身份给他整个人思考方式、情感模式的影响太深了,所以在意识到华雪洲开始关注自己的时候,郑陵下意识的反应……有开心,绝对有开心。但他的思考模式决定了他立刻开始衡量,这个发展对自己完成任务会不会有影响,这个邀请会不会危及自己和自己手底下人的安危,然后……”
冯越广很激动地打算了楼小衡的话:“对对对!就是这个思考模式!郑陵在意识到自己用暗针的思维来分析华雪洲这个单纯又美好的姑娘对自己的邀请之后,你觉得他立刻涌起的情绪是什么?”
“自我厌恶。”楼小衡立刻接上了。
他的思路已经彻底打开。陆晃对他的指点和冯越广的提醒让他迅速地把握住了郑陵秘而不宣的另一种心情。
“郑陵他是自卑的!”楼小衡也不免随着冯越广的语调一起激动起来,“他十几岁的时候和徐朗博一起参军,然后背着逃兵的罪名一直在地底下做事。但是他当初参军的目的,是为了吃饱饭,是为了当上军官威风八面地回乡。徐朗博……现在的徐朗博才是他真正向往的。”
楼小衡突然想起拍摄郑陵和徐朗博重遇那幕戏的晚上。
年轻美丽的华雪洲坐在舞台对面的灯光里。她是在暗处逡巡的郑陵也许一生都无法触碰的光明。
郑陵会羡慕徐朗博,甚至会妒忌徐朗博——楼小衡意识到这枚暗针在尽忠职守、舍生忘死背后隐藏着的Yin暗情感。
徐朗博拥有他向往的一切,也拥有他倾慕的姑娘。
而发现自己居然妒忌自己旧日的挚友、如今的伙伴,郑陵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了极深的厌恶。华雪洲对郑陵提出邀请之后,郑陵习惯性地分析华雪洲这个举动会给自己带来的影响,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地底下潜伏太久太久,久到无法再用正常人的心态去生活了。
“郑陵的茫然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堪,但是同时也发现自己没法再改变了。”楼小衡最后说。
冯越广举着油腻腻的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几下。
“楼小衡啊,我没看错人啊。”他笑得特别开心,“之前是我的问题。我早就应该怎么细地提醒你的。你毕竟还年轻,有些地方想不到那么深。我为之前跟你发的脾气道歉。”
和大名鼎鼎的冯导跟自己道歉相比,楼小衡现在心里被一种全新的兴奋充满了。
在无数次的被否定中,他丧失过对演戏和自己天分的信心。而现在被甩到角落里的信心终于又欢快地跑回来占据了顶端的位置。他再一次明白了陆晃跟自己强调从角色的经历、背景去揣摩感情变化,果然是正确的。
这时冯越广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是拍戏的,有的时候在具体演戏的方面怎么深入,可能没办法跟你沟通太多。直觉告诉我这样不太对,至于怎么不对,我认为就是演员的事情了。不过以前有人跟我说,凡事都有规律,演戏也需要规律。你看那些出色的演员,每一个都是能掌握和运用规律的人。他说无论角色怎么变化,只要照着规律去思考和表演,永远不会出错。”
楼小衡张了张口,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警惕感:这些话和陆晃教导自己的何其相似!
“冯导,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难道在演员这一行里,照着规律就能演好?那些我们熟悉的充满天分的演员又是怎么回事?”楼小衡连忙接着往下继续这个话题,“有很多演员自己还开创了新的表演流派呢。仅仅依照规律的话,难道这一行没有天才?”
冯越广摆摆手指:“有。天才发现了规律。”
楼小衡顿时一愣。
“能有幸见到他这个天才,是我前半生的荣幸啊。”冯越广用相当怀念的口气说。
楼小衡很紧张。“冯导,你说的这个天才是谁?我去找他的作品来学习学习。”他尽量自然地问。
冯越广却摇了摇头,神情很落寞:“他已经不在了。”
不是陆晃……楼小衡突然松了口气。
“说起来,其实他不是演员,和我一样是导演。”冯越广心情很好,话说得比以往都多,“和你聊戏真是开心啊,我以前和他也常常这样聊天甚至争论的。”
楼小衡迅速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近些年来死亡的、有名气的导演,但一个都没想起来。
“很多人知道我的名字是从获奖开始的。但是在拍惊月之前,我一直都在一个很小的影视圈子里混。虽然获得过认同,但毕竟不是能登大雅之堂的圈子,我当时用的甚至不是冯越广这个名字。他就不一样了,大大方方地在‘导演’的字幕下打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