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天子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边走边说,“众爱卿快平身吧,选好的卷子在哪,让朕瞧瞧。”
吕少英抱着六十四份卷子放到天子面前,皇帝神情轻松,拿起一份便看起来,他看的很快,可以说一目十行,不时对着一两份卷子连连点头,发出爽快愉悦的笑声,看到第四十份的时候,速度慢下来,细细地看了两遍,最后停在那个名字上又看了一会,合上,又拿出下一份,也是看了二遍,脸上的表情却是一言难尽,五花八们的很,等全部看完,起身直直地走出去,边走边吩咐道 :“明天乾元殿内,对六十四位仕子殿前答对。”
待皇帝走远,吕少英拿起皇帝看了两遍的卷子看了看名字,一个是陶疏桐,一个苏幕白。
陶疏桐,皇帝边走边想着这个名字,又想起了那整整齐齐的菜园和那个整整齐齐的人,还有那碗暖暖的粥。
庆历元年的春天,在温柔的微风中,大楚皇朝最浓墨重彩的一场考核登场了。
陶疏桐走在六十四人中,低头走进乾元殿,皇帝和众重臣皆已就座,看众仕子进来,吕少英起身走到众人前列,引导众人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高呼陛下万岁,大楚江山永固。
“众卿平身”,高台上天子声音清越。
众仕子分列坐好,抬头望向高台
今天皇帝着礼服,庄重的朝服压制了年轻的灵动俊秀,高座上皇帝显得尊贵又高远。
也许察觉到众仕子的拘促,年轻的天子轻笑了一声,抽出一份卷子,递给吕少英,“爱卿,先念这份”。
吕少英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随即大声地念出来:
当今盛世非盛世,伪盛世也,一听开头,众仕子皆头皮一炸,心里暗道 ,这是哪个二货不怕死地如此口出狂言,小心瞅了眼高位,人家皇帝气定神闲,吕丞相也是声情并茂,只得按下心来继续听下去。接下来更是把皇朝贬得一无是处,总之一名话,高官无才,占高位不干人事;皇亲国戚无德,占地占人欺侮百姓;皇帝本人更是被骂得狗血喷头,好色软弱,不思进取,沉溺妇人裙下,集国之力供后宫美人一笑,最后无不嘲讽地下结论说,看皇帝陛下是个亡国之君的可造之才呀。
众仕子满腔的热血从热变凉,从凉变冷,从冷变寒,在结冰之前终于听到了最后那个名字:‘苏幕白’
一身影起身,迈向中央,从容跪下,:“淮Yin仕子苏幕白,见过陛下。”
人如其名,如皎皎明月,光彩照人,回想那些刻薄激烈的言辞,任谁也想像不出会出自那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口中。
“平身吧,上前回话。”皇帝语气如常,无丝毫不悦之意
“是,谢陛下”
“ 虽言辞过激了点,但所言大体不差,即便言过其实,朕也当警醒之言了。“转头看了眼卫仲远,道 :“卫爱卿,就让他跟你去御史台吧”
“谨遵陛下圣命”卫仲远起身领旨。
皇帝又一一安排了另外五十六人,皆是外放至县,做县丞,主簿等从七品的差事。
最后还有三张卷子,并列放在皇帝面前,皇帝示意吕少英从左向右一一呈读。
第一份用词华丽,引经据典,笔有锋芒却让人感到直抒胸臆,畅快淋漓,梅楠的。
第二份用词清淡,如河水涓涓,落笔温情却整篇结构严谨,前后呼应,布局非常大气,崔衡的。
第三份用词考究,如天地绵绵的雨丝,滋润着天地万物,无一滴多余,无一词无用,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当前时政的众人皆见或装作不见的弊端,难能可贵的是,对应着给出实用的建议,陶疏桐的。
三位仕子起身答问,并排站在大殿中央,或华丽,或清贵,或沉稳,六双年轻的眸子带着被欣赏的喜悦和微微的骄傲看过来的时候,六部的几位尚书老人家差点被晃瞎了眼。
“ 三位仕子满腹才华,有兴邦之志,有治邦之能,朕甚喜,有什么想效力的地方,可直抒胸臆。”皇帝面带微笑,身体前倾。
梅楠:学生想去礼部
崔衡:学生想去工部
陶疏桐:学生但凭陛下差遣。
高位上皇帝又是轻笑了一声,声音愉悦:“准梅楠崔衡所请,吕爱卿,陶疏桐你来安排。”
面向众位仕子,皇帝又道 ,“今日清风和日,群贤聚至,晚上朕在太和湖边设宴,咱们君臣饮酒同乐,为远赴外地上任的诸君送行”
“谢陛下,”众人跪送皇帝离开。
春风习习杨柳依依的太和湖边,气氛也是如沐春风,皇帝面带微笑,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手拿一柄泼墨山水折扇,就像京城一个普通的公子哥,一点架子也没有,无论哪位仕子上前搭话,都愉快地回答,遇到谈兴高的时候,还会发出爽朗的大笑,那如山的剑眉,那星辰散落的黑眸,那薄薄的禁欲又性感的嘴唇,让人恍然觉得地上的这个月比天上那个明晃晃的大圆盘还要明亮。
梅楠和崔衡都曾是皇帝作太子时的伴读,他们跟天子就像朋友一样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