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地碰到了甬道的石头顶面。
火柴燃尽,唐缈又点燃一根, 这次所有人终于看清楚了绳梯的来龙去脉,惊叹原来是这个东西充当了缓冲, 以及倒是个养狗的好玩意儿。
“为什么那些光点儿毁了表舅爷的衣服,却不烧绳梯?”唐缈问。
没人能回答他, 因为讲起来无外乎“狗不嫌家贫”,再细究下去就可怕了,说明那东西有选择、有判断, 换言之,有智力。
这时,他们才察觉周纳德自从刚才被荧光滑过耳朵后,已经哼哼唧唧很久了。大家都挨了荧光的烫,伤口都在强烈灼痛, 但离离一个女人尚能忍耐,周干部如此行径也未免太掉价。
司徒湖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骂道:“周干部, 差不多行了啊, 你号什么丧呢?”
周纳德饱含痛苦地说:“我的……受伤了……”
“腿断了?”
腿没断,胳膊断了。
周纳德没调整好落地姿势, 双手过度前撑,结果硬生生在绳结上把右下臂骨——桡骨的可能性较大——扭断了。
他痛不欲生,而司徒湖山却松了口气:“手断了没事,好歹你还能自己走,腿断了才叫糟糕呐!”
周纳德同意这观点,但右臂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他除了呻yin呼号没有任何缓解的方法。
黑暗本来就蕴藏着恐惧,何况还有人不断增加音响效果,离离的愤怒一下子就爆发了,语声尖厉:“美国鬼子你烦不烦啊?骨头断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别瞎几把喊了行吗?”
离离觉得周纳德的痛苦严重冒犯了她,主要因为她缺少共情心,不会为伤者着想。况且她自己也擦伤了,脸上、手上火辣辣的疼呢!
周纳德说:“可是我……啊哟……”
“你们美国人特别娇贵吗?”离离质问,“大男人居然哼哼唧唧的像个老娘们!”
“那……人类本能……哎呦……”周纳德断断续续要解释,说人断了胳膊总是会喊疼,他虽然外形雄壮,其实内心纤细。
“把你的嘴闭上!”离离喝道,“吵死了!”
周纳德便端着右臂,渐渐地也停止了呻yin,一方面是由于离离的激将,另一方面人体有自适性,为了保证生存甚至可以对疼痛麻木。
唐缈再次摸向火柴盒内部,发现糟了,火柴还剩最后六七根。
司徒湖山见状连忙说:“刚才为了探井底,我在裤子口袋里塞了根蜡烛,跳下来时还剩大半截呢!赶紧找!”
说得容易,那半截白蜡烛不知滚落在哪里,好在淳于扬发现了自己的手电筒和挎包。
电筒里边的小灯珠原本就脆弱,早已摔坏,但挎包里还有几个备用品。
淳于扬摸黑换灯珠时,唐画又凑上来说:“淳,我的乌gui……”
“谁?!”司徒湖山突然大喝。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唐缈手忙脚乱划亮仅剩的火柴,只见司徒湖山面如土色地站着,距离众人有两米多远,指着身后问:“我、我背后是不是有人?”
“没人啊!”唐缈说。
司徒湖山跺脚:“那为什么有人摸我!”
唐缈吓得有点儿慌:“谁、谁他妈摸你?”
“对啊!谁谁谁谁他妈要摸老子?”司徒湖山语无lun次,“老子又不是红红红红不对黄花大闺女!”
离离适时地尖叫:“鬼、鬼呀——!”
其实经历过刚才的荧光狗后,遇见鬼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但人在特定情境、特定氛围中,难免高度敏感,神经兮兮。
离离这一嗓子把唐缈、周纳德和司徒湖山都吓得惊慌失措,满地乱爬,一瞬间果真鬼哭狼嚎。
只有淳于扬没喊也没动,因为唐画正趴在他背上,如果这甬道里真有鬼,也该是小姑娘第一个发现,她胆子小,见个生人都哭半天,何况偶遇生鬼。
……这姑娘应该看得见鬼吧?至少她们家的祖宗先人能看见吧?
“冷静些!”淳于扬喝止其余人。
唐缈扑到他身边催促:“快快快修手电!老子害怕!”
淳于扬说:“你怕什么?你的表舅爷司徒先生是专门驱鬼的道士,鬼应该怕他才对!”
司徒湖山听见了,一下子站住:“哎?对啊!”
然而下一秒他又乱抓乱爬起来:“我哪会驱鬼啊,都是他妈装样子骗骗老百姓的,我他妈就是个开道观的个体户啊!”
淳于扬翻了个不可见的白眼,熟练地将手电灯珠装好,拧紧电池,打开开关,刹那间来自现代工业的集束光线照亮了大半个甬道。
甬道里空无一物,淳于扬前后左右照照,问:“哪里来的鬼?”
司徒湖山眼中有了光明,脚下有了实地,心中有了信仰,略微安定了些,喘着粗气说:“可真的有东西摸我脖子,冰凉冰凉的,就像死人的手!”
淳于扬便问唐画:“画儿,看清是什么东西摸你表舅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