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一剑穿透了他的心脏。
——他的好运,到头了。
就连段修远也怔住了,他收起剑势,看着玄衣男子迷茫地盯着一个方向,像是一个已经被抛弃却完全没弄明白的小孩。
“你——你不是说他像你的弟弟?”单子魏紧紧抓住子不语的领子,血都涌到脸上了,“为什么突然给他挂凶玉?”
“是很像。”子不语弯了眼,他总是能把一件惊世骇俗的事说得很普通、很平凡,普通得让人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地接受,“所以我有时也在想,我杀掉弟弟的话,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泄出一声惊叹:“现在我知道了。”
单子魏一拳揍在子不语的脸上,能让某只花痴病直接上手,说明他确实气急了——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有病的人!
子不语不在意地被单子魏揍着,白双马上就要死了,单子魏再怎么打他都阻挡不了他通关。
白双“哈”的一声笑起来了,震动的胸腔洒出了更多的血,使他的生命流逝得更快。他转头瞥向段修远,神情里充满了自嘲:“很可笑吧……我说‘他’宠爱我,却最终还是被‘他’摆了一道哈哈哈……”
“我们看似随心所欲,其实都是上面那一位让我们产生的错觉哈……”白双边笑着咳血,边指着上面,“我们的一生都被他们决定了,我们由始至终都被他们Cao控着……”
段修远安静地看着白双发泄,玄衣男子笑到最后像是感到累了,他盘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抛给段修远。
“琼ye送你了。”
小瓶子咕噜噜地滚到段修远脚边,白双显然知道段修远为何而来,却再没了斗争的心,他此时如同一颗即将枯萎的花,呆呆望着虚空,眼神渐渐溃散。
段修远沉默片刻,然后捡起了小瓶子,却在摸到瓶子的那一刻指尖一痛。
“我附带了一点小礼物。”白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养的‘情丝’,对你有好处的。”
白衣剑修脸一寒,当即封闭了xue位,抬头却见对方正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白双笑得像是从地狱长出的鬼花。
“我知道你也……对上面……”
“……可是……不摆脱……不超脱……”白双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微弱:“我们永远……是随手可弃的物件……永远是……没有自主的傀儡……”
单子魏手中一松,子不语消失了。他甚至都没多看一眼,全部心神都被白双最后一句话夺走了。
——不摆脱,不超脱,我们永远是随手可弃的物件,永远是没有自主的傀儡。
——Ghost。
记忆中有个声音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他们说,我是没有自主的傀儡。
单子魏全身的血色都失却了。
“自主”指自己作主,不受别人支配和强制。
白发青年的大脑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冰冷地读着旁白似的意念,一半充斥着头晕目眩的耳鸣。
有了自主……便会想要自由。
仿佛被这一句刺激似的,耳鸣声忽的一下膨胀了。单子魏听见的不是嗡嗡声、嘶嘶声等混杂的耳鸣,而是单调的嘀嘀声,就像是……像是……汽车的鸣叫……
那……怎么获得自由?
尖锐的鸣叫将另一边的声音冲击得摇摇欲坠,它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凄厉——那是死亡的绝响。
只能杀杀杀……死死死死……
单子魏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剧烈的疼痛顺着神经元窜入大脑皮层,瞬间盖过那几乎快让他昏厥的声音。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如果不是小盖亚掰着他的手,单子魏很可能会成为“角色扮演”中第一个没有陷入心灵崩坏、却把自己给自残死的人。
单子魏松开了嘴,对挂在他手上的玩具盒说了一声:“谢谢。”
他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沉溺在痛苦中了——因为疼痛,意味着活着。
小盖亚紧紧扒在单子魏的手腕上,它将脸贴在单子魏渐渐愈合的伤口处,闭上眼睛,明明没表情,却让人感觉它仿佛难过得要落泪了。
单子魏刚想摸摸小盖亚滑顺的银发,抬手却见手上那根红线。长长的红线蜿蜒至段修远处,这条红线从一开始就作为他们之间的联系存在着,却第一次让单子魏感觉到害怕。
一次机缘巧合的接触,形成了命中注定的关系——他是他的傀儡,他是他的枷锁。
还未褪去的恐惧包裹了单子魏,他凝视着段修远,像是看见了过去的残影。
他会杀了他。
段修远内视着自己的经脉,一缕红丝从商阳侵入,顺着经脉流注。若不是他xue脉封闭及时,那缕红丝不会止于曲池,而是游至全身。这想来就是白双口中的“情丝”,段修远不知其效,他刚走至白双尸体旁试图搜出解药,却感应到他的道靠近。
白衣剑修喉结滚动,如一座凝结的冰雕动都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