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自己长什么模样,总是以一张冷脸把神吓跑的洺祁十分苦恼。而听到时霊的话,洺祁更是皱起了眉头。
“……明明他们看得都是你。”
他紧紧握住时霊的手,突然想到什么,学着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样同时霊十指相扣。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时霊今日做了与他一样的打扮。十五岁的少年尚还只到他的肩头,往日只着黑白两色便已显出十足风致的人换上这一身明黄,更显得风姿湛然,好如日出之光,惊鸿照影,不可逼视。
然而,与他与生俱来的锐意不同,身为初始之神的时霊,哪怕转世轮回,身上依旧带着可容万物的广博。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众生之父,用他从所谓的网游中学到的话来说,就是时霊在一切生灵面前天然的魅力值就是满点的。
洺祁想到这里,有点心塞塞了。
“阿时,我们去城外吧,城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他看到时霊的眼神,又掩饰般地补充了一句。“不是说那个什么伯爵被关在山里了吗,顺便救他出来好了。”
时霊暗笑着看了一眼这个对自身魅力毫无所觉的男人,面上却未显露出分毫,只是任由洺祁牵着他的手,往扎克山走去。
洺祁好像忘记了,昨天已经说好了由高登·迪福和西蒙合作,救霍奇伯爵出来。不过,唔,他们去看看也好。反正,他也不希望洺祁总是被别人盯着看。
以他们两人的速度,即使闲庭漫步也很快赶到了扎克山的山脚。
扎克山是卡纳恩两大山脉之一的亚历克斯山脉余脉,海拔算不得特别高,但因为山势险峻,深山处鲜少有人涉足。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那位假城主会选择将霍奇伯爵囚禁在山洞里的关系。
依昨日的计划,高登·迪福和西蒙此时应该到了囚禁伯爵的山洞处。
不过时霊和洺祁两人并不着急,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此时都是挂着救霍奇伯爵的羊头,卖着“约会”的狗rou。当然,当事人此时心中到底有没有约会的概念,或许还有点不好说。
山深而林茂,走过了尚有人烟的山头,入目便几乎都是茂密的树林。
因为无人踏足的关系,林中并没有清晰的道路。但这点小问题对于时霊和洺祁来说显然都不算什么,两人维持着自城中起的十指相扣的姿势,一高一低的身影走在树林间,彼此的距离越发近了。
“洺,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
山林间只闻虫鸣鸟叫,伴着树枝被风吹动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炎夏的酷暑被树荫遮挡,没有了难耐的燥热,更显得静谧许多。
在这样的场景下,洺祁骤然听到时霊的问话,心头便仿佛惊雷乍起。
他该怎么回答?
说不认识?以阿时的聪慧,他又如何瞒得过他?更何况,他从来不愿意欺骗阿时,也知道身为初始之神的阿时有着看穿一切虚妄的能力,所以厌恶虚假。若他此时回答不认识,即使现在的阿时不会意识到他的欺瞒,但一旦神魂归位,阿时必回记起自己的谎言。
可是,说认识?想到人类话本里那些误会、争吵、愤怒……阿时会不会觉得,自己接近他是别有所图?
洺祁的眼神有些飘忽,更何况,他本就对阿时有所图。他想要阿时的一颗真心,想要那种被人类称作爱情的东西,想要和阿时相伴至永恒,甚至于,想要阿时这个人!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洺祁从有意识以来,便只与时霊和法则有过相处。所有的人生经验,对于那些复杂感情的理解,都来自于时霊有意地灌输和对人类及其他低等生命体的观察。
在他心中,在时霊御下的那些真神眼中,在万千世界普通生灵的想象里,创造万物的初始之神是慈爱的、博大的,也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
他看过时霊的每一次转世,看着他为了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人付出。有过嫉妒吗?当然有。但更多的是惶恐。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诞生于时霊而言,也不过是见到弱小时的善意相助。
越是了解时霊,他越觉得或许自己对于时霊并不是特殊的。
那些所谓的为了他不得不受尽轮回之苦,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可是,对他来说,从没有理智的暴虐中清醒过来看到那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眼眸时,时霊于他,就已经是神魂中难以分隔的一部分了。
他慢慢学习着这个时霊创造的万千世界的一切,在他不再的时候慢慢理解了自己心中涌动的那种感情叫□□情。然后慢慢由这种被称作“爱情”的东西生出了对于时霊不可遏止的占有欲和那些丑陋的、难以说出口的欲望。
可是这一切,对于时霊来说,会不会是一种玷污?待得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把贪婪的自己掐死在摇篮里?他会不会,后悔于他的诞生?
纷繁复杂的心绪从洺祁脑海中飘过,然而最后,却只化为了一个点头。
“是。”
本就无从隐瞒。
暗色自洺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