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瓦房在黑夜中透出点点灯火,进门看到屋里小灯泡的昏黄亮光。
躺屋里坐着几个人,那天给江秋月看诊过的赤脚医生也在。
“咋样了?”柳建国进门就问,队长儿子说还在咳血,烧退不下去。
里屋传来一阵哭声和不间断的小孩子咳嗽声,队长儿媳妇一边照顾儿子一边在抹眼泪。
赤脚医生正翻着他的药箱子配中药汤剂,但是中药需要熬煮,起效慢。
江秋月听他说皮蛋咳嗽有几天了,起先没在意,等发烧严重了才去卫生站拿药吃。
谁知今儿晚上突然咳嗽的停不下来,还吐了血。
赤脚医生过来一看,诊断是重感冒引起的急性炎症,最好有能治炎症的快效药,不然只能灌猛剂子保住命再说了。
虎狼之药对身体损害大,何况还是个小孩子。
柳建国本打算去借拖拉机拉去县城卫生站,但是大晚上的山路走不了,拖拉机根本开不动。
小孙子的病情来的太急拖不到天亮再去,柳建国快愁白了头发。
赤脚医生配了退烧汤剂先让喝下缓解,又对柳建国说知青院有个小知青手里或许有药能救急。
柳建国想起新来的那两个知青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个小女娃确实病了两三天就好了。
想着有希望总比干耗着等天亮好,柳建国不由分说地跑到知青院,把江秋月叫来了。
江秋月了解事情经过后,猜到皮蛋大概是感冒拖成了急性支气管炎,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发展成小儿肺炎之类的。
后者可是具有传染性的!
当下,江秋月在几双眼睛的期待目光中,听到隔壁间哭喊又吐血了,终于掏出两板药来。
银白色锡箔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花花绿绿的胶囊状西药颗粒嵌在上面。
其中一板已经抠掉了几粒。
“我从京都就带来了两板,一个是治感冒发烧的,一个是盘尼西林。”
后者其实是阿莫西林,此时国内叫青霉素,国外成药一般都名为盘尼西林。
江秋月把之前拆开的药拿出来两板,药盒和说明书是不能见人的。
她将药交给赤脚医生,具体用不用看他的。
赤脚医生接过去看了看,又跟柳建国一家商量,决定先喂半颗盘尼西林看情况。
盘尼西林这种青霉素抗炎药品他们都知道,去县城卫生站也不一定能弄到,得去大城市。
至于另外一板感冒药,他们不敢随便给小孩吃,退回江秋月手上。
屋里众人焦急等待大半小时,皮蛋吃过药后没出现什么副作用,赤脚医生配出专门治着凉发热的中药让其喝下。
江秋月看他们知道将西药和中药分开隔段吃,不再担心。
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了,他们走时,柳建国拎出一口袋红薯干当谢礼,私下塞给江秋月几张票子。
粮食是紧俏货,推让了一番后陈中华接过麻布袋抱在怀里。
两人告辞出门时,队长家老太追上来给他们一摞玉米面煎饼。
走远了,陈中华托了托怀里的红薯干,笑着说,“有二三十斤呢。”
“能给大家改善下伙食。”江秋月笑答,摸摸口袋里的票子,估计是钱。
陈中华认真看看她,赞扬她品德好有集体意识。
说来这袋口粮是江秋月用珍贵的药品换来的,理应属于她自己。
陈中华陪同过来本是担心女知青晚上回去一个人不安全,没想到江秋月大方实在,得了好东西都想着大家。
江秋月哪有那么高尚,只不过红薯干明显是队长柳建国借机补贴给知青院渡过难关的,她霸着那些干嘛。
让她一个人吃大家看着吗?那样早晚出事!
走到半路,江秋月多次回头看,陈中华问是怎么了。
“刚才明明看到一个黑影子闪过去。”江秋月回过头答道。
陈中华转头去看,路边柴火垛后有个缩头缩脑的人影正好被发现。
他让江秋月走前一步,他跟在后边,两人快步离开,回到知青院。
江秋月问刚才什么情况,陈中华说是村子里的某些混子半夜不睡觉出来晃荡,他们不用管。
回屋时,黑灯瞎火的都已经睡了,江秋月爬上炕,躲被窝里用手电筒照明看了下,队长塞她的几张票子里有一张大团结,外加五张二两的粮票。
这些才是真正给她的酬谢。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去县里,那里有供销社和邮局。
早起吃饭时,男知青做了红薯干稀饭,大家吃了一顿实在货。
江秋月被他们逮着问昨晚的事,简单解释了后才知道最近村子里流感严重,知青们离群索居倒是还好。
据说队上已经病倒一大群老弱妇幼了。
有男知青问江秋月手里还有没有药,像是要提前吃下预防似的。
江秋月言明全给了卫生站的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