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休二,也没有定数,全看店里的生意忙不忙。背井离乡的人们没有亲戚要走,也没有同学朋友要聚,什么时候休息都是一样,床上昏天黑地地躺一天就过去了。只不过事情一多,严俨就会犯迷糊。脑子里乱轰轰搅成一片,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今天到底该不该上班。
于是干脆披上衣服往店里跑一趟。大清早的,宽叔曲着胳膊往上抬卷帘门,看见严俨走过来,满脸都是惊讶:“你怎么来了?今天你不上班。”
严俨抓抓头,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转身又往回走。
宽叔在他身后边笑边摇头:“伙计们的上工表还是你亲自排的呢,自己倒先记不清了。”
认识魏迟以后,严俨就再也没闹过这样的小笑话。
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魏老板每月一早都会准时扑进店里,嘴里一边扯着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不露声色地站到被伙计们用彩笔划得面目全非的月历下,埋头对着手机一阵猛戳。
然后隔三差五地,他就会挨到严俨身边,附到他的耳朵边轻轻吹气:“严俨,下周一你休息,跟我逛街去吧,我请你吃饭。”
或是在和旁人的高谈阔论里,魏迟不经意地转过头,漫不经心地对严俨说上一句:“喂,严俨,星期五胖子约我打球,你去吗?”
严俨皱起眉头思索:“星期五我上班。”
“瞎说有什么好说的?你上周五上班,这个礼物五是休息。”嘴里“啧啧”嗤笑两声,他早就把头扭了回去,和别人说上两句,忽然又回头,“哎,严俨,说好了哦,星期五去打球。”
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一双滴溜晶亮的眼睛眨巴两下,魏迟嘴里的话就翻得比女客们翻脸还快:“哦,是阿三告诉我的。”
“咦?昨天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哦哟,你什么时候休息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我怎么会清楚?”
他最无辜,他最委屈,他就差没把“白莲花”三个字刻上自己的脸。
严俨揪着他的衣领狠狠瞪他,他勾着嘴角,两手一摊,一脸的宽容大度外加一丝丝窃喜:“那就当是我刻意记住的好了,反正你开心就好。”
看,多无辜,多委屈,多么亭亭玉立的一朵白莲花。
不甘心地松开他的衣领,严俨胸闷到不行。
后来,严俨也习惯了。偶尔还会主动跑去找他:“喂,魏迟,我下周什么时候休息?”
不管手边在干什么,魏迟总能头也不抬地脱口而出:“星期二。”
于是严俨再施施然地跑回去跟客人讲:“张阿姨,我下周二不在店里,你找我们宽叔或者蹄膀吧。”
众人绝倒:“原来魏迟还有这个功能?”
严俨笑笑不说话。背后,一路跟过来的魏迟慢悠悠地推开门,又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干嘛?不行啊?”
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甚霸道,甚嚣张,甚有腔调。
严俨的行李很少,大大小小归置到一起,不过一床被褥,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装满梳子剪刀的工具箱。
袖管挽得老高的魏迟大失所望:“这么少?”
严俨先把被褥扔上他的助动车,然后毫不客气地把沉甸甸的行李箱拖到他脚下:“你以为有多少?”
连同严俨手里的工具箱一并夺过来,魏迟一边用绳子把东西捆上车,一边拖长了语调叹息:“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就不请胖子喝酒了,害我还白白搭进去一条烟。”
“干什么?”严俨弯下腰抓住绳子的一端好方便他打结。
手指头绕着手指头转啊转,魏迟忙忙碌碌地说:“找他借辆搬场车。”
“借车干什么?”
魏迟的手停了,眼珠子黏在严俨身上到处转,一口白得可以去做牙膏广告的牙齐整整地咬着下嘴唇:“你真的要听?”
“你真的敢说?”知道他接下来没有好话,严俨挑起眉梢对上他笑得跟狐狸似的脸。
找车干什么?搬嫁妆呀。这种话能说吗?不能说吗?严俨会生气呢?还是会生气呢?还是生气呢?会生气吧……
魏迟识相了:“那我还是不说了。”
手脚利落地把行李捆扎牢靠,他站起身,重重在被压得直往下陷的助动车上拍了一把:“好了,走吧。”
“嗯。”严俨点点头,迈步往社区外走。魏迟的车放了行李,坐不下人。
魏迟就在他身后喊:“哎,等等我。”
严俨站住脚,疑惑地看他,魏迟还站在车边扶着车把,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
“我找个人。”
身体后仰,魏迟伸长脖子,猛然对着六层高的居民楼一声大吼:“阿三,下来!”
不知谁家有刚出生的婴儿,“哇——”一声大哭。
不等严俨扑上去拽他,阿三一溜烟地从楼里蹿了出来:“魏哥,有事?”鞋带都还耷拉在地上。
宽叔找他都不见他这么勤快。魏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