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怀里柔声安抚。
「莫哭,莫哭,这样的事儿,怎么不跟大伙儿说?」
「娘亲说,大家都不容易,不要麻烦人家。」管儿抽泣着说。
「好孩子……先带先生去看看你娘吧。」摸着他的头,苏凡想起了自己。
当年也是如此,父亲死了,就靠母亲给别人做针线艰辛度日。没日没夜地绣也换不来一餐温饱,母亲却因此染病。
起先母亲忍着不说,到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拉着他的手嘱咐:「不要声张。穷乡僻壤的,哪家不是紧巴巴地过日子?欠了人家的恩情,还起来就难了……」
自己似懂非懂地点头。看不过母亲日益消瘦,就趁着夜黑跑去别人家地里挖了些野菜捣碎成糊,可惜母亲未能吃下一口。
走进管儿的家,四壁空空只点了一根快燃尽的蜡烛,漆掉了大半的破桌子上放了三、四个大碗,走近一看,都是凉了的鸡汤。
「啧啧,好东西都浪费了。」篱落惋惜地说。
被小狐狸瞪了一眼,委屈地去看苏凡。苏凡拉着小狐狸的手说:「难为你了。」压根不理他。
跟着管儿进到里屋,只见床上的被褥微微有些起伏,想来人是病得憔悴不堪了。
「娘亲,先生来看妳了。」管儿走上前去低声呼唤。
半天不闻响动。
「娘亲……娘亲……」管儿趴着床沿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已是哭声了。
苏凡在后面站着只觉得又回到十多年前,虚软得不敢去看。篱落见他这样,走过去看了一眼,冲他摇了摇头。
眼一闭,有什么滑过了脸颊,一片shi润。是谁握紧了他的手,一步一步引着他走到床前。
强自镇定了下Jing神,捏了捏篱落的掌心叫他放心。又搂过管儿,「你娘已经去了……后事你不用担心。」
管儿点了点头,又趴在他怀里哭了一阵。苏凡心中也是悲痛难抑,篱落不作声,只站直了身让他靠着。
经这一宿的周折,屋外已是大亮了。鸡鸣晨晓,山庄自梦中醒来,夜里的悲喜无声无息亦如生命流逝。
管家大婶的丧事是庄里人帮着办的,简单的薄木棺材、简单的豆腐席,大家象征性地吃两口再哭两声,叨念两句「也是个可怜的人」、「日子过得不容易」什么的就散了。
最后,坟头边只有披麻带孝的管儿还不声不响地跪着,苏凡和篱落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满天的纸钱被风托高到半空又打着旋儿落下,白蝶一般,只是多了份凄凉。
「娘亲……」管儿低低地唤了一声,嗓音沙哑,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管儿……妳家管儿他,一年前就没了……都是我不好……」
一年前,溪水边。
后山上耐不住寂寞的小狐狸时常化作了人类孩童,偷偷溜下山来玩。久了,就与庄里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爬树、偷桃、挖野菜、逮蛤蟆……哪一样都比山上清苦的修行来得开心。唯独有一样狐狸不敢做,便是下河。
狐狸生性畏水,打死不肯靠近那清河一步,每回都是在岸边百无聊赖地帮着看衣服。人类的少年在水中如鱼儿般自在,欢笑、打闹,皆不与他相干,说不羡慕是骗人的,偏偏有人起哄。
「褐儿是胆小鬼!」
「褐儿比女孩儿还胆小呢……」
「褐儿,怎么不下河?下河呀……」
「褐儿,是不是害怕呀?难道你是不敢脱衣服的姑娘?哈哈哈……」
狐狸性子急,受不得嘲弄,涨红了脸跑到水边就要往河里跳。
「别听他们胡说。」处得最好的管儿游上岸来阻他。
他偏不听,赌气地一路跑到河下游。下游河水湍急,一路奔腾汇入靖江。
河水粼粼,在眼前一波一波地荡漾,怎么看都觉得会有怪物潜在水底,等他一入河就尸骨不存。
「褐儿、褐儿……」他跟着他一路跑来,一声声的叫声听在耳里就想起方才的笑声。
于是他牙一咬,眼一闭,腿一蹬,彷佛是回到了后山寒冷的冬季,浑身冰冷还伴着阵阵刺痛。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握在了掌中,恣意翻滚、戏弄着推往前,半点由不得他挣扎。又有一股力道加在了他的身上,拼了命地将他往后拉。
身体随波沉浮,感觉在一点一点上升。终于,能够大口地呼吸,体温慢慢地回复。他睁开眼,自己竟是在岸上。水里有什么一起一伏,被水流冲向远方。快要看不见时,那东西转了个身,管儿。
呼吸停滞,心疼得彷佛长老手中的棘鞭正一遍遍地抽打上来。
变回了狐身在庄子四周游荡,慢慢从人口中听说,管儿只有个娘;管儿的娘得病了;管儿整整两天没有回家;管儿的娘急得病更重了……
晚上在河边坐了一晚,什么都没想,心里清明得好似入了道。
第二天一早,他推开破旧的木门,「娘亲,我回来了。」
往昔的情节一点点从口里说出来,一年来任